远离龙神庙的城中,帝师抬望北斗,紧拧眉头。
白日里见过星官,他说星象有异,天枢橙光隐隐渐暗,而开阳愈发明亮,其伴星整夜可见。
天枢开阳,贪狼廉贞,桃花正副偶星一对,主贪主欲,祸之源头。
神殿位置正对天枢,帝师猜测,许是龙神乃贪狼坐命,此处建神殿,此处开祭坛,她才能成龙。
人活着已属不易,不想神更难,从蛟化龙要历多少劫,老帝师想都不敢想。
龙神今日传音约见,他又带壮汉夜奔。
壮汉已不太壮,好吃好喝喂着,也扛不住半只脚进棺材的少主日日喝他血,人单薄了,血的效力也弱了。
怕再领生面孔过去会惹龙神不快,帝师只能可他一个祸害。
龙神似乎心情很好,没催问神殿进度,帝师请她再给壮汉注Jing气,她也干脆去做。
她找帝师有事,却不是之前想好的事。
这一对留下,其余的带走,能送回家送回家,不能便帮他们寻好去处。
上山时候两个人,下山时候一群人。
壮汉问这些少年如何处置,帝师淡淡说声:都杀了。
那如何与他们家人交待?
不需要交待,他们把孩子送过来,就已做好准备有去无回。
这些正当好年纪的少年,帝师越看他们越不痛快,凭什么吃糠咽菜的小孩活蹦乱跳,锦衣玉食的宝贝儿子却病榻缠绵?!
壮汉忐忑,可龙神交代过,要给他们寻好去处
她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壮汉再不敢言语。
一群人下山来,两个人回府邸。
帝师过来之前,五儿允准云见海和修宁进门,关在房中许久。
灰鼠郎高兴坏了,想自己终于没看走眼,这都好一会儿了,五儿也没叫他去扛人,八成相见甚欢,投缘。
投缘倒谈不上,只是云见海惦记找回神像,修宁又好奇太甚,所以积极。
龙神端坐榻上,他俩在下,站得乖巧。
她叫云见海抬头。
你是那落汤鸡啊,叫什么?
回龙神娘娘,云见海。
龙神娘娘,不是妖Jing阿姐了。
修宁刚听她似乎用那清冷嗓子叹口气,便听她问向自己:你呢?
回娘娘,修宁。
他见过我,所以不怕我,你没见过,为何也不怕?
修宁和云见海对视一下,彼此想法心领神会。
这刚初见,什么脾气秉性都不晓得,何来怕。
修宁大胆说实话:娘娘您美艳不可方物,像画中女仙,修宁看都看不够,怎会怕。
但凡女子听这话,不欣喜也不至于冷笑,可她偏就冷笑几声,吓得他俩紧忙又低下头。
漂亮就不怕,那么这样呢?也不怕么?
云见海抬眸,好奇盯着一丈外高坐的美人,正纳闷也没看出哪里不对时,她宽大的裙摆下伸出一根尾巴。
粗黑且长,泛着墨绿色光亮,一时看不清有无鳞,蜿蜒着向他俩逼近!
修宁身子明显抖了下,但转瞬又站稳,盯着长尾狠吞了口唾沫,抬头直视美人。
不怕!
云见海没吭声。
他是真不怕,一点也不,不知因由。
不光不怕,长尾在他眼前直立起来时,他居然伸手在那尾巴尖上捏了一下。
这下可险些修宁吓死,摸神的尾巴尖,那不如去摸老虎屁股!
尾尖一个绷紧,唰地收了回去!
这时云见海才一怔,察觉自己失礼,忙回归乖巧,低头道歉:云见海放肆了,娘娘恕罪!
修宁偷偷抬眸瞧。
咦?她脸好像有点红。
是放肆,你俩敢私入我寝殿,胆子也算不小。
云见海诧异:不是怪他乱摸尾巴?
你俩留下吧。
说罢她唤来灰鼠郎,把这对黑白兄弟带走,随即一边等帝师过来,一边犯愁。
留下他们做什么呢?
和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云见海和修宁全然不知,他们刚刚逃过生死劫。
回去路上,修宁抓着满脸堆笑的灰鼠郎缠问,他俩留下是什么意思,他俩之外的小伙伴都要回家了吗?
灰鼠郎答不知道。
你们只管留下好好伺候她,旁的别管。
云见海并不高兴,方才他太紧张,忘了提神像的事。
修宁仍在追问,他索性跟着听。
怎么伺候?我看娘娘有灰哥哥就够了呀?
灰鼠郎愁得头大,想十五六岁的男娃也不小,他在他们这岁数,曾孙子都会偷灯油了。
黑白两张小脸一样的天真,灰鼠郎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打哈哈过去,命他们明日起跟在五儿身侧,随时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