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暗里。冷汗顷刻间就将他身上的薄衫洇透,湿腻腻的触感令阿迦勒斯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阿迦勒斯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日城破,宫殿上空冲天而起的火鸟,还有王高高在上的身姿。
阿迦勒斯否定了这个猜测。
先不提多拉蒙格家那位家主过于圆滑的手腕,他会不会愿意冒这种颠覆王都现有格局的险。毕竟王能做到的事,也不能用常理度之。
能出现在他床边大概是王的意思。
阿迦勒斯心里微微一顿。
然后阿迦勒斯缓缓的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床边凝视着他的青年。
“醒了?”
加纳也回以一个挑高一边唇角的坏笑。
多拉蒙格是中间人。
没错,阿迦勒斯清楚丹特利家图谋王位,和邻国不清不楚。
两人对视仅一刹那,便都像是预估到了对方实力的野兽那样选择了更有回旋余地的交涉方式,加纳首先眯起眼睛笑了笑,只是他长的有些邪气,笑起来的时候对于同性未免有些挑衅似的意味。
那个样子,他恐怕一生难忘。
阿迦勒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不能太用力的呼吸,就咬住自己的舌尖控制吸气的频率,将指甲刺入手心,疼痛让他醒来后就发麻的脊背和后脑渐渐恢复了知觉,直到心脏疯狂的跳动渐渐平息,阿迦勒斯才闭了闭眼睛,松懈了力道。
阿迦勒斯心里电光
冠上了姓氏,是契子吗?
加纳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嘴角,自认就算是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喜怒不形于色。
但事实上,叛军也同样得到过邻国的帮助,邻国打的恐怕就是两边下注,引他们内部争斗的主意,不管最后谁坐上那个位子,另一方都能保有很大的实力来与之对抗,卡尼尔一旦乱起来,恐怕就能让他们乘虚而入。
那是个棕色头发的青年,一双幽绿色的眼睛侵略性极强的看过来,隐在黑暗里的身影高大矫健,仿佛一只藏在密林后蓄势待发的斑豹。
“加纳·乌纳斯,我的名字。”加纳干脆利落的自我介绍,信步度到床边坐下,笑道:“小公子大概也能猜到了,是王叫我来传达旨意。”
如今王都贵族中势力错综复杂,但总体来说是以三耀星家族为界限分成三股,互相制肘,多拉蒙格是典型的投机者,与凡塞尔和丹特利的关系都尚可,一向是两不相帮的立场,却也因此是可以左右时局的中间砝码。作为不帮助任何一方的交换,不论最后凡塞尔和丹特利谁能成事,多拉蒙格都能维持如今的地位。
那是多拉蒙格势力范围下的家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乌纳斯家也一样。
王是打着给凡塞尔和多拉蒙格牵线的主意,要他们联手来对付丹特利?
四周仿佛没有任何声音和光,又或者是他自己太过恐惧造成的错觉,阿迦勒斯屏住呼吸僵硬的躺在黑暗里,好一会儿才觉得一部分五感回到了身体,他伸出紧绷到肌肉酸痛的手臂,缓慢的去碰自己的脸颊,直到摸到皮肤的触感,才像是终于想起了呼吸的方式,竭力的狠狠吸了一口气。
不,不对。
能把这样的人折磨到在梦里都被阴影纠缠王,你真的是好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摩多本可以选择割裂一部分领地与王都对抗,却偏要冒险打进王都的缘由。他们怕一旦在外形成政权,王都这边就会立刻被丹特利家把持。到时候两边征战不休,正中了邻国的陷阱,况且打进王都,如果能趁乱铲除丹特利家嫡系,到时候木已成舟,丹特利元气大伤,就不敢再和新政府分庭抗礼,能免除以后许多麻烦。
阿迦勒斯忍住内心的干涩,又强打起精神推测王的意图。
阿迦勒斯在观察加纳的时候,加纳也在观察阿迦勒斯,这位声名显赫的小公子几乎是顷刻间就收敛起了所有激烈的情绪,恢复到了优雅又矜贵的样子,瞳孔像是天空一般清朗潋滟,他和煦的对加纳笑笑,缓缓撑着身体坐起身,哪怕脸色苍白,动作也有些僵硬,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不迫仿佛一种安定剂,能让看到他的所有人都被那光华吸引,忽略他这一身的狼狈。
但那危险之意不过是一瞬间,当阿迦勒斯直视着青年的眼睛,那里面就只剩下玩世不恭的笑意。
阿迦勒斯却毫不在意,他微微仰头靠在床头,浅浅的呼了口气,并不介意露出自己有些疲惫的姿态,脑子里却在思量这个人的来意。
更何况加纳这个名字,甚至不是乌纳斯家那几位有名有姓的少爷。
乌纳斯。
有点意思。
没有束具。
就说王如果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也没有必要送来乌纳斯家,作为牵线来说,乌纳斯明显分量不够,未必能左右多拉蒙格的决定。
有些戏谑的男性声音在阿迦勒斯耳边响起,阿迦勒斯敛目平静的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就确定他不是王宫的侍人或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