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再复到了一座并不太出名的小寺庙,他捐了不少功德,然后求得了一幅唐卡。唐卡上画的是怒目金刚,金刚脚下还踩着恶鬼的头颅。何再复求得这么一件东西,只是因为何念君偶然提起过唐卡很漂亮。
今天,寺庙的活佛刚好在,何再复就去见了他。不论贫富,活佛会跟有缘人交谈几句。活佛会说藏语和汉语,何再复也能和他正常交流。其实在路上,何再复学了那么两句日常用语。
“仁波切,下午好。”何再复说。
“施主请坐。”活佛说。
活佛盘腿坐在正中的位置,何再复跪坐在矮一阶的地方的垫子上。室内燃烧着好闻的熏香,让人心生宁静。
“我有一些事想请教仁波切。”
“请讲。”
“如果一个人过去做了很多错事,有什么方法可以弥补吗?”
“在来的时候,施主可曾看见一条河?”
“惠渠溪?”
“溪流向东而下,一去不返。你说,这条小河去了哪里呢?”
“小溪汇入大江,大江又汇入海洋。”
“小溪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但它流经中下游地区的时候,滋养了那里的土地和世人。”
“明白了,多谢仁波切提点。”
“天色已晚,施主不妨留宿一夜。”
“是。”
第二天一早,何再复跟寺庙的人告别,带着那幅唐卡返程回家。何再复在落川坊机场下车后,何家人都不再有他的消息。最关心何再复的人当然是何阿公,他看到何再复买了机票回家,自己赶紧到机场去接人。
何再复都要忘了自己在这边待了多久,前前后后,似乎很久。何再复没有做防晒工作,双手和脸都要被晒炸了。在返程,何再复觉得内心十分平静。
何再复一下飞机,就看到了等候自己的父亲。何阿公说:“你出去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爸爸,我之前给你发过消息。”何再复说。
何再复没带什么行李,就是随身带着那幅唐卡。何阿公本来想让佣人帮忙拿着,何再复却坚持自己拿着。那幅唐卡当然是做好了仔细的包装,何阿公只猜到那是一幅画。
“你妈妈的病最近好多了。”何阿公说。
“我不在,她就好了。”何再复说。
“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要这么说话。”
“妈妈天生福相,所以她一定健康长寿。”
何再复回家的时候,何念君正在镜子前整理西装。何再复先去洗了个手,然后拆开了唐卡的包装。他对何念君说:“看看,这是我从高原上的小寺庙求的。”
何念君看了一眼,唐卡是用原始的矿物颜料绘制,色彩鲜丽明快,又带着宗教的庄重肃穆。但他想着公司的事情,也无心记挂何再复那幅饱经风吹日晒的模样。
“我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了。”何念君说。
何再复一身疲劳,瘫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盯着天花板,不知道盯到了什么时候,视线里却出现一个人,他说:“回来了就在这里躺着?起来洗澡换衣服。”
何再复一看,是他的爸爸。何阿公也许是回到何家老宅,但是不放心何再复一个人,于是折返。何再复说:“爸爸怎么来了?”
“只是过来看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不能看两下?”
“噢。”
何再复被他的爸爸拉着去浴室洗澡。何阿公在柜子里拿了几件这个季节该穿的衣服,还亲自试了水温。他脱掉外套,挽起袖子,一幅亲自上场的架势。
“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能洗。”何再复说。
“你要那么自觉,我就不来了。快,把衣服脱了。”何阿公说。
何再复脱了衣服,被晒伤的皮肤更加明显,他的手、脚、膝盖都被磨出了茧子,显得十分粗糙。何阿公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跟着当地人朝圣,他们怎么做的,我就跟他们一起。”何再复说。
“不靠信仰也能坚持一路,你还真是厉害。”
“我也有信仰,但不是某个宗教。我相信,我的信念和他们的一样,纯粹而坚定。”
“皮肤晒黑了不好看,过两天去做美白,还有这些茧子,也要磨了。你看看你,这都没个大少爷该有的样子。”
“欢欢才是大少爷,我是先生。”
“行,我是老先生。”
何阿公回想起何再复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他也给小婴儿洗澡。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甚至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如今的何再复,甚至显出一点老态。
光Yin飞逝,难免一番感叹。只是生儿育女,永远有Cao不完的心。如今,连何念君都能当家掌事了。何阿公相信何念君的能力,公司那边没什么问题。他现在只希望何再复能好。
何再复起身,何阿公拿了浴巾给他仔细擦干了,又让他自己把衣服穿好。何阿公刚才让人做了饭菜,这时候刚好可以下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