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通的铃声响了四声,对面接通了,从话筒里传出来低沉悦耳的声音,稍微有些疲惫,但听得出来语调上扬。
“小燃,我现在不在家。”
柳燃一听到望奚的声音,眼睛就开始发酸,他想要吐出所有的一切,可是又哽住了。
“你是不是到家了?对不起,我还要再等等才能回去。”
柳燃眼睛低垂着,克制住喉咙的刺痛和颤抖:“小妈……”
“怎么不高兴?”望奚还是听出来了。
柳燃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提前分化了这件事,也说不出自己分化的性别。
从话筒里忽然传出来两句女人的骂声,望奚顿了顿,低声说:“抱歉小燃,等我回家再说好吗?冰箱里有做好的菜,饿了就热一下吃,不想吃也不要紧,等我回去做。”
说完电话就挂了,挂断的长音很刺耳,柳燃听得出来,刚刚那句话是自己小姑的声音。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更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因为望奚是omega而柳云燕是alpha,他向来觉得望奚的外貌是会让人无条件趋之若鹜的,他们之间除了不时的亲近,口头的承诺,没有任何的保障。
除非他分化成alpha。
柳燃有些迟钝的嫉妒从深处蔓延出来,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他没有想过,万一望奚不选择他,或者是他不会成为望奚的alpha。这种假设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攻破点,然而今天他才发觉这种可能其实是存在的,甚至按照“辈分”来说他其实和望奚有着巨大的鸿沟,不可轻易跨越或填平。
但因为暂时不用坦白,柳燃还是松了口气。他输密码进了屋里,一片漆黑的空旷客厅显得格外冷寂,没有熟悉的饭菜香,没有潜藏在温暖中的旖旎甜味。
柳燃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他上了楼,从皮肤中钻出一种深层的渴望来:他迫切地需要望奚的信息素来安抚他,他想进到望奚的房间,把自己埋进小妈的被子里,从每天与他的腺体亲密接触的枕被上攫取甜味。
然而在他绕过二楼楼梯,准备上去时,看到了半开的书房门,里面亮着并不明显的台灯暖光,或许是望奚走的时候忘记关掉了。
柳燃改变了方向,顺势走了进去,这个书房也是望奚常待的地方,大部分故事、文学书籍全部搬到了望奚的卧室里,书房的书架上,如今全是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国外论文和政治日报。
柳燃仰着脖子看这些,突然有些疑惑,望奚平日里最喜欢读诗歌,平时捧着的也从来与这些无关。但这个屋子并没有第三个人居住,柳燃的书在自己的屋内,这些书只能是望奚看的。
只是恍惚之间,他熟悉的望奚就蒙上了一层雾,让他看不清,想不明白,那些自己所看不到的日子里,他向来温柔、顺从的小妈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默认望奚永远站在他身后,住在这栋房子里,却好像又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柳燃敛下神思,他伸手去关台灯,却看到了抽屉空隙中极其叛逆的露出来一张白纸的边角,他无法忽视这张纸的突兀存在,干脆地打开了抽屉,把里面的一摞资料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整理整齐。
他向来不在意望奚在书房里干些什么,存放了什么,然而今天他心里的不安被接二连三的打击与自我怀疑放大,拿开那张纸,露出了底下一个用红色油性笔写着“望奚”的牛皮袋。
柳燃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这种文件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有人调查过望奚,里面全部都是他的资料。
这个文件袋在柳燃手中忽然变成了一块诱人的蛋糕,他渴望了解望奚,而面前正好是对方的资料。谁能抵挡住这种诱惑呢?不管有多么义正严词、声称相信对方的人,也从来都想完完整整地探究清楚,自己喜欢的之人的所有事情。
这是人的劣根性,是本能。
柳燃听到心跳在耳膜中鼓动,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拆开了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一张体检表,许多张产权证明和望奚的照片。
体检表的文字一目了然,照片上的望奚穿着西装,在觥筹交错的宴会里熠熠生辉。
“啪嗒”一声,牛皮袋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