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燃梦见自己正放在火上炙烤。
钝痛从后颈的皮rou深层传来,他能感受到那里在挤压,鼓胀,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出汗,释放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血ye变得粘稠了起来,他陡然发觉那团烈火并不是由外而内的燃烧,而是存在于身体内部,灼烧着每一寸血管,腹部那一块尤为灼热,细密的疼痛缓缓蔓延过身体每一处,像是许多细小的利齿,疯狂啃噬着他的血骨。
柳燃被痛感侵袭,意识却格外的清醒,眼皮沉重得睁不开,他甚至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强忍着一波又一波,如同chao水一样的疼痛,痛的甚至身体麻木了起来,仿佛被疼痛割成两半:腺体的疼胀痛着刺激大脑;腹部的疼痛让他感受不到了下半身。
柳燃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分化了。
茫然的痛楚里他生出一股希望来。
在他即将被这团火焰吞噬殆尽,烧成了灰烬之前,chao水一般的疼痛终于慢慢褪去,他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就累的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柳燃脑仁钝痛,睁开眼就是纯白的床和帘布。
他总算有了坐起来的力气,一把拉开帘子,外面坐着个恐惧而畏缩的男孩,穿着校服,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这儿是校医院。
他没时间跟这个素不相识的同学掰扯医药费或是什么好处,跌跌撞撞地奔向检测部,要去拿自己的性别报告。
“那个柳……柳少爷!”
男孩还是叫住了他,他不断颤抖的手上拿着一张纸,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柳燃,直到柳燃抽走了这张纸,他才猛的弯下腰,声音里也有了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看到的……我绝对不会说的,求您、求您了!不要打我……”
柳燃向来没有霸凌人的癖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突然这么怕他,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惧怕他背后的柳家。
直到他手里的报告单上的字狠狠灼痛了他的眼睛,柳燃反反复复读了三四遍,白底黑字的印刷体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面目可憎,可又那么的苍白无力。
纸张在柳燃手中变成了碎片。
他撑着胀痛的身体,转头奔向检测室,那里空无一人,柳燃抖着手抽了一张信息素检测纸,近乎疯狂地重复检测。
三分钟过后,自助机器吐出来一张检测报告,仍旧是那个既定的结果。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柳燃捶了一下机器的外壳,目眦欲裂,冷冰冰的金属并不会给他任何反馈,“一定是测错了,试纸有问题……”
他忽然想起什么,冲进门诊室里,抓起那个一脸不知所措的beta医生的手臂:“你来,直接把我腺体里的醇脂抽出去验,告诉我结果!”
那个医生觉得眼前的少年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半天抽不出来手,额头上冷汗直冒:“同学,测性别不需要抽取性腺的醇脂,试纸那儿就能测的很准了。”
“那也不是百分百的准,对不对?”柳燃死死扣住医生,手腕上的青筋像是绳索一样攀爬鼓动着,“你看看我,我到底哪里,像个omega?”
少年的身长在同龄人里算是拔尖儿的,他向来很注重运动,因此不论是小臂上还是身上始终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rou,哪怕性腺还在隐隐抽痛,也没有任何属于“omega”这个词的娇软与弱势。
“这个……我们这儿也没有办法的。你要不换家医院看看?”
这几乎是给一腔希冀的少年人判了死刑。
柳燃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暮光是昏暗的,从余晖里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每一个路口都黑洞洞被封死了一般,他跌入没有选择的道路,身前的影子跌跌撞撞,也像是在无声嘲笑。
那些曾经在亲昵中许下的承诺怎么办呢?
或许,他在意的并不是成为alpha这件事,或许他只是承载着更多人的希望,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许诺中,不可免俗地篡改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换言之,他时至今日也被迫选择了很多道路,蜿蜒曲折地到了这里,走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柳燃的头靠在了别墅的大门上,冰冷的触感从额头往下游走,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
他拨通了望奚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