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奉玄从山脚下的镇子骑着马走了一个时辰,到了演武场。门口,一小厮上前来行礼:“左护法。”
这校场看着宽阔至极,远处可远远望见一座山在北面,与一众山势连绵在一起,近看有靶场、比武台、马场等一应场地。苏奉玄将马交予小厮,进到校场上,日头正盛,明晃晃地照人的眼。几名少年在一起练剑,他们见到苏奉玄,立刻停了动作,向他奔来,双手执剑,见礼道:“拜见左护法。”
苏奉玄摆手:“你们去练自己的吧。江尧,你来。”
一个个头中等的少年从队伍里出来,看着不过十五六岁,他脸庞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乌黑且亮,身形劲瘦,穿着一身合体的弟子服饰。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尤为亮眼,鼻尖还沁着汗:“奉玄叔,您回来啦!”
左护法揽着他的肩,“走,进屋里去。”
苏奉玄出宫三月处理事务,如今刚刚回来,坐在屋里歇息了片刻。江尧缠着他,讨了些好玩意。
看着他摆弄着新到手的小弩,苏奉玄发问:“你近日可有进益?”
江尧闻言,笑道:“那当然,奉玄叔不如试试我?”
苏奉玄喝着一盏茶,点头:“也好。”
江尧腰间别了一把木剑,站在武场中央。他抽出剑,左腿向前迈开马步,架起剑来:“左护法,我准备好了。” 他入宫已有三年,一直跟着左护法习武。由于苏奉玄的特殊教导,他在一帮少年里风头最盛,也是功夫最好的。
苏奉玄手摸上腰间的剑,拿下来丢到他面前,“用浣风。”
江尧笑笑,“左护法今日怎么想割爱了?”他丢下木剑,捡起左护法的浣风。浣风浣风,浣尽春风,千招皆解。这是好剑,听过他名字的人会知道,此剑出自名门正派,与花、雪、月四剑齐名,若是花下起舞,必定漫天飞花,美不胜收。
江尧吹了吹剑身的尘,再次迈开腿,喝道:“开始吧!”
左护法并不使剑,负手站在原地。江尧一剑直直刺过来,苏奉玄仰身避过,相距毫厘之间,他的手刀向江尧身侧急急劈来。掌风凌厉,直指面门,若是被攻上,头也会被削去一半。
江尧面色不变,并不抽身,转了刀锋与其相抵。二力相冲,江尧被逼得后撤,弹出几丈之远。
“有胆识!”苏奉玄脸上带了赞许,不再站在原地,运功向他攻来。
他步法并不多变,招式皆是最基本的,但招招落到实处。只要江尧有一处不慎,必然伤筋动骨。
江尧渐渐摸清他的路子,从一开始的应接不暇,到后来泰然自若。二人过了十来招,苏奉玄突然换了招式,以复杂的手法攻起江尧周身几处弱点。江尧深知自己还未到那一阶段,只能以剑来防御。
剑身受到攻击,发出清泠的剑鸣。江尧转了个圈,苏奉玄二指直指江尧腹部大xue。江尧却纹丝不动,似是要生受。苏奉玄看他如此,刚要撤手,只见他眼光一动,左手袖中的小弩飞射而出。他竟然用上了刚拿到手的暗器。
苏奉玄目光一闪,垫脚弹起,小箭擦着鞋底而过。待他稳落于地上,江尧收了剑,走到他面前,乐滋滋地弯腰作揖,“左护法承让。”
左护法呵呵笑道:“你小子够Yin的啊。”
江尧眼光流转,勾起了嘴角,道:“那不是打不过您,只好想别的招嘛。”
忽然,有人打马来报,宫主的车架即将到来。江尧收起剑,与苏奉玄站在一处,过了片刻,一辆车马缓缓驶进校场。
平日听闻的尽是宫主的轶闻,传言宫主的作风狠毒,长相凶残,在他面前稍有不慎,便要掉了脑袋。更有言说,自他上位以来,每到月圆之夜便要活吃一人,以血作酒引用,以此来延年益寿。此外,他还有残忍嗜杀的习性,经常不问是非将人虐待致死,甚至饲养人宠,闲时看他们厮杀,以作消遣。
江尧跪拜在地,心思百转千回。他也不知有传言些是真是假,他曾见过殷付之两次,这是第三次。
“起吧。”殷付之道。
距离稍有些远,这声音听来有些失真,听者皆是如蒙大赦,从地上起身。江尧这才敢抬起头,偷偷望了一眼殷付之。殷付之的样貌看不出年岁,只让人觉得非常年轻,他的身材消瘦,并无传言中可怖的模样,但他浑身一股Yin鸷之气,怕是谁离他三尺之内,便要冻成寒冰。
“左护法。”殷付之往校场中间走来,离江尧越来越近。
他会认得自己吗?
江尧的手微微出了汗。
苏奉玄道:“是,宫主。”
殷付之道:“今日倒是有空?你收了新弟子?”这声音冷冷清清,显不出好恶。
苏奉玄回道:“不。江尧已习武三年,已然练剑了。”
江尧听见左护法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立马支着耳朵去听,却再没听到殷付之说什么。
苏奉玄看殷付之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补充道:“宫主莫非忘了?江尧乃是您三年前带回来的,您说要收他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