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全对这种环境并不太适应,他敷衍了几句,喝完自己的奶茶,跟同事打了个招呼说出去洗个手,风度翩翩地逃离了办公室。
“大热天谁想出去啊,最近都没人偷东西了。”方弈鸣心不在焉地说。洪丽洗手,把菜提到厨房,跟他隔着客厅对话:“怎么没小偷呢?昨天三单元那边还有人的快递没了。听说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再怎么便宜,东西老丢也恶心啊,今天有人来装监控的,你看见了?”
下午有个项目通气会,开会的时候轮到程全讲解,产品人员在白板前面喊了他好几声,程全愣是没听到,当场因为走神被扣了20块奖励金。
旁边的同事起哄:“过分了,帅哥的艳遇都是复数形式啊?”
程全自然而轻松地笑答:“哪里有女朋友,有合适的对象帮我介绍个啊。”
程全单膝跪在地上爬不起来,他缓了好久,扯出一节卷纸,轻轻擦了擦自己眼角因为呕吐挤出来的生理泪水。嘴里一股苦味,他勉强走到洗手池漱口,干呕了两声,等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色终于好看一点,才弯腰擦掉膝盖上的污渍,扶着洗手台慢慢走出去。
吃完饭,程全把妹妹送去地铁站,她下午跟一起调休的同事在市区逛街,他则是回去上班。
程美斜他,斜着斜着眼神软化,噘着嘴说:“你懂什么呀,我们上班穿防尘衣带口罩,看不到口红的。”
程美怪叫一声,扑上来掐程全,周围食客都看过来,程全赶紧把她按回座位上,笑着道了半天歉,说给程美买一支口红赔罪,她才消了一点气,坐回椅子上,端庄地抚平自己的裙子,仰着头说:“哼,用不着。”
随她动手动脚,一边笑一边还逗她:“我前年回去过年,看到隔壁家那个刚生下来的黑毛小猪仔,就是你这样的,黑皮透粉,毛尖尖还是白金色的。”
“不同意也要同意的,业委会都交涉好几次了,我听说是这个月内把监控装起来,反正物业调解书是这么说的。”
方奕鸣做事情很心血来潮,这两天因为成功报上了复读名额,一直努力复习,准备回学校考试,完全把程全抛到脑后,更是想不到程全独自经受了什么。白天在家的时候,他不是狂背文言文政史地,就是疯狂做真题。家里的卷子高考前就做得差不多了,他不死心,又从犄角旮旯里翻,最后翻出来一大卷空白的卷子,一张有手臂那么长,十几张全是英语和数学,如获至宝,抓着就赶紧写写写,写完又去对题,不会的题在软件上找遍每一个在线名师,三天写光了三百只中性笔。
她是不担心方弈鸣没办法通过复读考试的,所以一切叮嘱都是从儿子已经进了学校开始打算。可还没说完,就听到自己家那个老铁门
梅姐打趣他:“你是眼光太高啦,以后少加点班,晚上多出去运动,去夜跑,指不定就能碰上几个真命天女呢。”
程全被方弈鸣吓唬一阵,又冷处理,加之最近打听到小区的监控快装了,精神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方弈鸣心里想的就不是监控那回事,他有点纳闷,问她:“确定是昨天丢快递了吗?”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东西么,怎么用不上了?”
方弈鸣没回话,家里回荡着切菜的咚咚声。洪丽那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喊他:“小飞啊,过两天回学校,要自己多留心学习,处好同学关系。现在的同学都比你小一岁,人家认识两三年,一起升上来的,关系肯定好,你突然加塞进去,要是玩不到一起去也就算了,学习最重要……”
“是啊,还闹了一通,结果今天就派人来拉线了。”
老楼周边的电线已经够多了,密密麻麻跟蜘蛛网似的,门卫老杨头在下面扶着梯子,嘴里还在念叨,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方弈鸣看了一眼,没什么意思,转头又看书去了。
他沿着消防通道下了一层楼。楼下一层被整租过去当仓库,平时没有太多人在,也很少有人去那边的公厕。程全进了男厕,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干呕了两下,拍了拍胸口压下一阵阵的呕吐冲动,再次确认了厕所只有他一人,于是走进隔间,把这一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到最后胃已经空了,喉咙却还是在抽搐翻腾,好像吐完了食物还不够,还要把内脏都吐出来,直到他变成一个外表完整内部空荡荡的花瓶。
方弈鸣想买点教参,找她要钱。洪丽一边脱防晒外套,一边跟他说:“别去网上买,拿点钱去新华书店看看,寄过来又要被人偷了。”
这天上午,他在家里复习,听到外面又是电钻又是钉卯的声音,从阳台探头一看,有人在一楼搭了个梯子,牵电线。
三点多,行政梅姐把这段时间所有人因为迟到之类的原因交纳的奖励金拿出来,买下午茶分给大家。程全去拿自己的份,梅姐看着他笑,讲:“小程最近魂不守舍啊?跟女朋友吵架了?”
“物业同意了?”
晚上洪丽回来弄饭,她在一个暑假班舞蹈培训学校找了个工作,每天一半的时候去坐班,另一半时间去隔壁购物中心摆广告摊招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