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我知道哥哥在外面还有别的房子,就像他的生活中也不止有我一个人一样。
回学校的那天哥哥没有来送我,司机把行李和我一起放在宿舍楼下之后就离开了。今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医院或者是家里,我已经恢复得很好了,所以哥哥才能放心我一个人回学校吧。
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宿舍楼下的悬铃木都变得枯黄,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着叶子。有一颗毛刺刺的果球被风吹到我的脚边来,我靠着行李箱蹲下,伸手捏了捏,硬硬的,却又比苍耳要柔软。
“……贺莲生?”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知道是谁,假装没听到,仍蹲着玩那颗被悬铃木慷慨赠与我的果实。
“贺莲生,你怎么回来了,你好了吗?”
蒋轩从后面绕过来,直接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将那颗果球拢进手里,尖利的毛刺扎着手心,疼痛如此清晰。
我笑着抬头,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蒋哥。”
“……别叫我哥,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
我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蒋轩却没再说,伸了手过来,像是要拉我起来。他的耐心还是如此有限,没两秒钟,见我不为所动,干脆两只手一起把我提了起来。
“先回宿舍。”
现在应该正好是吃晚饭休息的时间,宿舍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蒋轩自顾自地提起我的箱子就往楼里走去,让我差点就要以为他是想抢了我的东西,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帮我提箱子上楼。我这次自恃身体不好,一下休学这么久,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是做了大手术的,也不担心蒋轩还会像从前那样欺负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学校太久记忆模糊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说起来他一直都挺讲义气的,班上很多人都喜欢他。只可惜我不配做他的朋友。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又笑自己,他现在提着箱子的那只手也曾重重落到过我的脸上,也曾盖住我的嘴不让我哭喊出声。我真是贱,一点点的好就能让我想要忘了曾经所有的伤害。
寝室里空无一人,蒋轩应该是第一个回来的,然后正好在路上逮到了我。他把行李箱放下,突然转身直勾勾地望着我,吓得我动也不敢动。他朝我走了过来,然后手伸向了我。是了,这么久没艹我,怕是要一次全补回来。
“蒋哥,你轻点好不好,我开了刀,还没好全。”
我自知在劫难逃,只求他能温柔一点对我。说没恢复好是骗他的,其实现在我自己拎着行李上楼都没问题,我只是不想再像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一样被粗暴地对待。既然注定躲不了,至少让他别又把我弄伤了。
蒋轩把我抱到他的床上,轻车熟路地解开我的上衣,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出神地看着我胸口长长的伤疤,似是被吓到了。我对着镜子看过,知道那条疤痕有多狰狞丑陋,只是没想到它今天还能这样派上用场。我看着蒋轩呆呆的样子,想着他该不会就这样直接被吓萎了吧?报复的快感让我心里暗爽,这可是个能好好恶心他一次的机会。我故意装作难过的样子,学着泡沫剧里无助可怜的女主角,努力发出让人心碎的声音:“蒋哥别看了,很丑吧……你别看了……”一手却故意把衣服拉开,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为了表演更逼真,我甚至临时硬挤出了一点泪花。眼泪说来就来,如此天赋异禀,不愧是我。
蒋轩的手停在半空,应该是真被我吓住了,但他没被恶心得往后退,心理素质倒是不错,要换一般男人像这样被个恶心丑陋又娘娘腔的同性缠上,应该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老实说这几句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被恶心得够呛,但好在效果不错。我暗自得意,被他折腾了这么久,终于也轮到我来恶心他了,要是能就此让他离我远一点就再好不过了,最好是恶心到看都不愿意看我一下,只要有他带头,以后班上就不会有人再起哄折腾我了。
我再接再厉,在脑子里不停搜罗肥皂剧中听过的话来说,越可怜越狗血越好,我等着他终于忍不住骂我恶心或者神经病,甚至干脆直接夺门而出的那一刻。
蒋轩的定力有点太好了,我说了这么多,他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恼羞成怒或是其他激动的情绪。为了防止演到最后因为灵感枯竭而翻车,我只能努力让自己沉浸到真正的情绪中,表演的奥义就是要先打动自己才能更好地打动别人嘛。我回想着人生这十几年中那些让我难过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一下子眼泪泛滥,悲伤得要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
泪眼朦胧间我被突然拥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干燥又凉爽,和秋天的风一样。我蓦然回神,听见了自己在说:
“……哥……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我会听话的……”
我花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出来,最隐秘丑陋的地方被突然暴露在了阳光下,我整个人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