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细窄的眉眼,清澈却深邃的眸,就连嘴角那微微翘起的弧度,都仿佛和周鹤如出一辙。
“爸爸,我们回家吧。”
…………
院长说,男孩很懂事,有时候不像个孩子,反倒像个成年人一样。
这天夜里的书房,台灯暖黄的光下映照着一张破旧的纸。
郑屿看着他天真的样子,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说不出一句话。
……
郑屿心头的跳动缓了缓,他好不容易稳住了内心,便再蹲下身子来,仔细瞧那孩子的眉眼。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人,他脸上的神情温柔了许多。
意识到郑屿正在望着自己,郑小贺抬了抬眉毛,仰起小脸,眯起眼睛幸福地笑了起来。
天气有些冷,院长送了男孩一个临行的礼物,把载满祝福和期望的围巾裹在了他的脖子上。
宽大的围巾盖过了孩子的大半张脸,一小节露在外面的脸蛋冻得通红,呼吸的时候,还会从里面飘出阵阵白色的雾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处男的郑屿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为人父母的辛酸。
郑屿猛地从那眸子里回过神,艰难地站起身,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或许…这就是周鹤最初的样子吧。男人忍不住这样想。
无论是样子,还是眼神,都和当时的周鹤如出一辙。
男孩捏紧了衣角,有些羞涩,却又有着五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坚定。
“……”怎么就稀里糊涂办手续了。
院长说,男孩很喜欢画画,画各种各样和警察有关的东西,因为趴得太近,现在眼睛已经有点近视了。
“庆贺的贺。”院长说着,摸了摸男孩柔软的头发,“这孩子来的时候还小,只知道名字的读音,不知道具体的字是什么,我就随便给他选了个字。”
郑屿左手捏着领养证,右手牵着小贺,云里雾里地瞥了一眼男孩,完全没反应过来。
院长说,比起热闹,男孩更喜欢安静,却也不讨厌向他展现热情的每一个人,所以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他的眼神是孩童的天真,却在活跃中又多了点宁静和沉稳,让他多了些与同龄人不符的成熟。
而男孩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静静陪在他身边,不哭也不闹,也没有兴奋,仿佛一切就该这样。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
“为什么是我?”郑屿柔声问道。
二月立春,郑屿冰封了七年的心好像有一些松动,他面相中难得少了些忧郁,眉眼舒展开来,竟然也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所以,那个红皮证书的里面赫然写下了他的名字,郑小贺。
岁月早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刀刻的痕迹,不过虽然如此,经过了十年的沉淀,那坚毅的面容更能传递出令人安心,稳重的正气。
小贺特别喜欢粘着他,喜欢在晚上的时候抱着枕头,偷偷钻进他的被窝,喜欢什么都不做,抱着玩偶静静注视着他工作,喜欢张开手臂和他拥抱,也喜欢埋在他的怀里撒娇。
郑屿坐在书桌前,捧着那张像是一碰就破碎的纸,读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满溢出的亲情,填满了郑屿心中每一处的感情空缺,在那事过了七年之后,终于又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爱。
等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郑屿已经牵着小贺的手,站在孤儿院的大门口了。
院长还说,男孩和收养的一方姓。
……
就这样,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
在他的手边,摆满了和小贺从小到大在一起的合照。
自从小贺来到家里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但是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随着小贺年龄的增长,郑屿惊讶地发现,他的眉眼竟然越来越像周鹤,只是同周鹤相比,小贺的眼神里少了一份戾气和杀意,多了一份属于青少年的干净和纯粹。
你是我爸爸吗,阿sir?”
郑屿的手没有半点颤抖,只是说了一句,请进,随后把那张纸小心翼翼折好,放回了信封里。
此刻,他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只想说出那句埋藏了七年,却从来都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他啊…小贺。”院长应道。
小贺抿抿唇,趁着郑屿陷入回忆,赶忙趁胜追击:“sir,你能做我爸爸吗。”
就连周鹤的幻觉,也出现得越来越少。
男人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缩:“哪个he?”
路灯闪了两下,亮起了暖黄色的光,将两个人包裹在里面。
……
“好,我们回家。”
“因为必须是你!”
院长站在一旁,伸手就敲了敲他的脑袋:“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警官,是阿sir,不是你爸爸。”
他望着郑屿的眼睛,用最奶的声音,把最铿锵的话砸进男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