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时,我高一,住在个在报纸上找不到名字的海滨小县城。日子过得不算好,但也没差到哪里。在这种偏僻地,也没啥念想,咸shi海风笼罩着的破旧街道,铁锈的招牌吱呀吱呀地喷着血沫似的碎屑。风粘稠的,带起女同学的裙角,露出她们不甚性感的黑黄枯瘦的小腿,路边瘫倒的白日的醉汉,不情愿地抬抬眼皮,然后又昏昏睡去。这里没有男人女人,没有老人小孩,只有还在麻木过日子的,和被日子抛弃的。
这就是我的世界,只凝固在chao起chao落的每个日日夜夜。我曾经在星光稀疏的夜晚对着远方城市安睡的身影祈祷,祈祷这个世界能复活,或者毁灭。
然后,我遇到了谢衡。
准确来说,是我们遇到了他。
某个早晨,这个县城,这个教室,这个昏昏欲睡的我。
“唉,听说有个城里的要转过来了”前面的人推了推我,我噢了一声,心里有些惋惜,这城里来的娇弱灵魂,很快就要被海风摧毁,但又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但是他并没有如期出现,直到最后,我们都没见到这名神圣的外来者。我不禁有点失落,但也就那样,这只是无趣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以我也和往常一样在课上睡去。
也许上天执意要让今天更不特别一点,总之,当我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刻,大团大团的红色的云揉成一片,教室像沉没在红色海洋里的游轮。
我呆坐了几秒,然后慢慢收拾起包,准备离开。校内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红色的夕阳和我黑色的背影。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绕过学校前那堵老旧的布满壮阳药和洗浴城广告的破墙时,我看到了另一个背影,一个陌生的背影。
是一个男的。这是我第一反应。他转过身。这是个漂亮的男的,这是我的第二反应。他不算高,但也不矮,脸上很干净,眼窝深邃,眉骨挺高,下颌角瘦削,娘们似的留着过下巴的长头发,标志得让我想起了在沙滩散步时看到的国外时尚杂志的残页上的洋女人,但他有黝黑的双眼,夕阳在里面燃烧出明亮的光。
他在吸烟,此前我只见过巷子深处的白日醉汉们这么做。“你在吸烟?”一时脑抽,我明知故问了一句。他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嗯了一声,又吸了一口烟,他的上唇单薄得拉成一条冷漠的弧线,下唇却柔软丰满。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但我又不想离开,我知道一旦离开我又会回到那令人害怕的无聊循环。
“我没吸过烟。”我没话找话似的又说了一句。他低垂的眼睛从浓黑的眉毛和高耸的眉骨后看了过来。我莫名紧张了起来,他取下了含在他嘴里的烟,塞到了我的嘴里,我尝到了烟嘴上口香糖的若有若无的甜味,然后呛人的烟味瞬间充斥整个鼻腔。
“再见”他说,然后就消失在了悄悄到来的夜幕里,就只留下叼着烟屁股发呆的我。
我本以为这就是永别,但第二天,我又遇见了他。“我叫谢衡”他站在讲台上说,低着眼睛,声音沉沉的,还有一点沙哑。下面的人都沸腾了,嘀嘀咕咕地讨论起这个比女人还好看,带有城市人特有的脆弱shi润的男孩。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脏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嘶吼着。谢衡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我们隔着喧嚣的人群沉默的对视了起来。他动了动胳膊,于是在讨论声里激起层层涟漪。他向我走了过来,带着所有人的视线向我走了过来。
“我能坐你旁边吗?”谢衡问,我胡乱点了点头,他就把身上唯一的包塞到了抽屉里。在谢衡坐下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干净的气息。
不过我们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发生什么,谢衡总是沉默的,沉浸在他自己chaoshiYin暗的幻想里。大多时候,我甚至不能感受到他就在我身边,即使他是这么特殊的一个存在。
直到有一天,我将我的随身听带到了学校,那是我十六岁时我爸的礼物,在当时,或是说在我们那里,这并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奢侈品。谢衡似乎有了点兴趣,我顺势将另一半耳机递给了他。
彼时我并不懂什么音乐,只是胡乱地选择。我们从古典乐听到流行乐,再到摇滚乐或是其他什么我早就忘记的。我们常在午后的阳光下依偎在一起听着这奇妙的小小机械的歌唱,那时我似乎真正到了谢衡的世界中。
我们因此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也许只是我这么认为)
我们后来常一起在我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沉浸在音乐之中,这四四方方的房间是我的诺亚方舟,是远离现实的虚无。有一次,我们播到了某首放荡而yIn邪的歌,成熟得像烂透的浆果的女声喘息着,尖叫着,平时只隐藏在小巷深处的肮脏词汇从她毒蛇一样的嘴里流出,缠绵暧昧的音乐充斥了整个房间,冲击着我们羞涩的灵魂。
或许是我,也或许是谢衡,总之我们中先有一方抚摸上了对方汗津津的手臂,仿佛在在充满瓦斯的房间中燃起的火星,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了起来。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档子事究竟是如何,性爱,在父母老师嘴里是禁忌的洪水猛兽,在流氓醉汉嘴里是甜蜜快乐的糖浆。我想大概是后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