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祝雅瞳黯然对视,是啊,天下之大,哪里又有容身之所能容得下一个逃亡的皇子?祝雅瞳当年的心愿与布置居然是眼下最为可行的一条路。可是凉州虽广袤,却是疲敝之地,孤零零的一片土地,又能撑得下几年……悄然回了军营,韩克军已得了消息早早等候,见状也不由白眉一挑。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不说,旁人也就罢了,栾采晴与倪妙筠也在又是何意?
吴征尚未说话,韩克军摆了摆手打断,有意无意瞟了栾采晴一眼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燕国也换了天地,那位消失的太子甫一出现在长安就登基做了新皇。呵呵,燕国的皇帝也崩了。”“砰。”“唉……”变化来得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燕太子消失原来是回了长安城,至于直接登基继位,内里又不知道有多少变故了。一声叹息是栾采晴的,而砰地一声则是倪妙筠失控之下掰碎了木椅扶手,看她的模样,比谁都要惊慌。
“他和丘元焕半道离去,我就知道会这样了……”栾采晴终究抹了把眼泪,感慨道:“栾家……仿佛受了上天的诅咒,哪一位帝君不是暴毙?呵呵,就是受了诅咒!”“你的意思是……栾楚廷弑君上位?”韩归雁品出个中滋味,惊异问道。
“栾楚廷?呵呵。”栾采晴十分讥嘲,遥望长安城道:“何止是他?历代帝君谁不是如此?堂堂一国皇室龙脉,与野兽族群又有何异……”震惊的事情太多,不一时诸女同向吴征望去,崩的这位可就是吴征的父亲了。吴征正捧着头,留意到诸女目光,无奈道:“别看我,我姓吴,他跟我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何解?”韩克军双目一眯,昏黄的眼珠肿射出精芒。
“韩老将军……”吴征起身道:“凉州会盟起因怪异,隐情实是栾广江要覆灭祝家,且邀约秦,盛两国一同出售。梁兴翰不落人后,也接收祝家在大秦的产业。且顺水推舟,胡叔叔已猜到陛下有心针对昆仑与韩府。在这凉州,燕国对付祝家,秦国对付你我!哪一处都是死局!韩老将军一定奇怪为何栾广江要一改从前的约定俗成,非要对付祝家不可了?因为这是我的娘亲,栾广江我是不会喊他爹的……”“咝……”饱经风雨如韩克军,见吴征携着祝雅瞳的手,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喃喃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而且,韩老将军见谅,此事霍贼已知晓了!从我一出生被秘密送到秦国不久,他就知晓了……”吴征不住摇着头道:“否则霍贼不敢如此嚣张跋扈。韩老将军您看,我的身世是燕国先捅出来呢?还是霍贼先捅出来?”“栾广江不会放过你们,从他开始布置对付祝家起,这就是必然的一步!栾楚廷怜惜己身不愿与你们拼命,也是算准了这一步,你们后路已断,没必要他亲自动手。”韩克军也频频摇头道:“霍贼在等一个良机将昆仑与韩家斩草除根。他事先当料不到燕国的变故,所以他会晚一步。燕国新皇登基的消息不久便传遍天下,霍贼隐于朝堂此事当准备已久,届时顺水推舟即可。难怪……难怪……我道这老贼怎肯安心为孤臣,从来为朝中办事不计较半点一己之私,几十年如一日,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原来早存了谋朝篡位的打算!这是把大秦国当做自家的,明里看来没有私心,暗里私心大过了天!……只是……只是……迭云鹤,蒋安和,方文辉,俞人则难道是死人不成?就是除掉了昆仑与韩家,他又凭什么一手遮天?暗援又在哪里?”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不会孤注一掷!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怎会悍然对昆仑出手!不,不仅仅是昆仑,他是联手方文辉要与整个朝堂为敌,扶名不正言不顺的五殿下登基。昆仑与韩家是他的第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
“韩老将军,妾身先与您陪个不是。当年送征儿来大秦只想他在小村里能安然度过一生,不想阴差阳错居然拜入了昆仑……实是始料未及。之后妾身有一念私心,也力有不逮……”祝雅瞳朝韩克军盈盈下拜,道:“妾身有一言请韩老将军斟酌:当下大错已然铸成,多说无益,当先摒弃杂事一念求存才是。梁玉宇尚在凉州可否多加利用,又要如何控制?成都城处可有挽回的余地?这一支军伍人马,又将何去何从?请韩老将军决断……”“有没有你们,昆仑与韩府也早为人所算计。此前从未预料到会是霍贼……唉,天下之大,何处容身?”韩克军也苦笑一声,说不出地迷茫无助。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听!”倪妙筠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剪水双瞳里蕴满了泪珠,不知心伤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