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二话不说翻窗而出,去寻找人鱼之眼。
铺着鹅卵石的池塘西边向下就是荷花,整个水塘在幽暗中散发着黑镜般的亮光。
听声音似乎是落入水池了,雷诺踏入水池摸索起来。池水冰凉,越往下越深,池底积满淤泥,难以行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整个水池并不深,雷诺将装满泥巴水的鞋子丢在一边,挽起袖子摸向池塘底部的淤泥。淤泥、水草、荷花残枝还有间或的碎石砾,在雷诺的手脚上传来感触。
溅起的冰冷水花扑打在脖颈上、脸上,雷诺突然很想哭。
并非是因为委屈,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只要想到贝鲁西,就会难过得想哭出来。
18岁之前的少年雷诺收到过无数的礼物,从暗恋自己的女生的情书到留美哥们航空的签名篮球,开着5岁那年再也没见过面的父亲送来的军部改良车狂飙着翻车撞废,也只是爬出来,顶着一头血拍拍皱了的衣服。雷诺不是官二代,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自从5岁那年跟随母亲离开市,他就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失去珍贵东西的感觉。
背后有人在呼唤,但是雷诺没有心情理会。
在哪里在哪里
淤泥翻进指甲,冷水浸shi衣服,因为伤口泡了水而脸色逐渐苍白,然而雷诺却仿佛毫无感觉,似乎只要再坚持一会就能找到人鱼之眼。手指被沙粒磨破,脚被刺穿,而皮肤也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发白起皱。从雷诺脸上滑下的不知是池水还是冷汗。
来自午夜的暴雨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再一次抵达,将整座城堡浸shi在钢针般密集的雨帘中。
“雷诺殿下,等雨停了再找吧。”烛台、雨伞和毛巾们都挤在岸边,可惜它们不会游水,只怕跳到池塘里就被淤泥吸住跳不出来了,实在帮不上雷诺的忙,只能干焦急。小茶杯阿齐被茶煲妈妈硬是留在房间里,阿齐焦急得在窗台边蹦来蹦去:
“雷诺哥哥已经在池水里呆了一天了哇,都是王子殿下的错!”小茶杯哭起来。
坐在壁炉边烤火的某王子抖了抖耳朵,随即装作没听见继续翻着毫无营养的图画册。
“快去道歉,这样雷诺哥哥一定会原谅你的。”阿齐不依不挠地跳到野兽王子的身边,伸出茶杯握柄戳野兽王子,“不然他会生病的!”
“关我什么事!是那个蠢货自己忤逆我!是他自己跳下去的!”某王子不耐烦,“白痴才会生病。”
小茶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有些无助地回头看器皿众。器皿众能对这个从小被惯坏的王子说什么?再说惯坏王子他们也有责任,只能喋喋不休,细细碎碎地抱怨哀叹。什么“雷诺殿下真可怜”“王子真狠心”“唔唔唔我的小雷诺”巴拉巴拉之类的,嗡嗡轰轰窸窸窣窣吵得野兽王子烦乱无比,而且这些家伙胳膊肘往外拐了有没有!居然为了才来一天的陌生人就忤逆他!
野兽王子烦躁地翻着画册,耳朵也耸动着听窗外的动静——
那个小子还在池塘?不就是块破石头吗某王子撇了撇嘴。最后实在被周围的嘁嘁喳喳烦扰得要死——没错,是因为他们太烦了他才会出去的,绝对不是他自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才这样做的。
伤口浸泡了这么久的冷水,雷诺感到自己的体力在急速消耗着,而脑子也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喂,我说——”
池塘边传来野兽特有的嘶哑嗓音,雷诺停顿了一下懒得理睬,继续在池塘底部摸索。
“混蛋!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请问有什么事?”雷诺直起身,冷淡地看着岸侧的野兽。
“咳咳,”野兽有些不自然道,“你你脏死了,我要欣赏池塘,你别站在这里破坏风景。”
“说别人破坏风景之前,先自己照照镜子吧。”雷诺瞟了野兽一眼,继续弯腰摸索。
一边的野兽愣了半晌,随即炸毛:“混、混蛋!你以为自己好看死了啊!把别人的池塘搅得一团乱还这样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你这个、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我管你是死是活!你最好给我死在池塘里!不对,你死也给我死远点!”
无论怎样也找不到啊
雷诺有些无力地撑着膝盖,四肢冰冷,呼吸中却带着燥热,似乎是发烧了一个起身便是眼前一黑,差点直挺挺地摔进水塘。雷诺感到麻木了,他站起来向岸边走去,半途中停下来就着池塘水洗了把手。
“哼,装出一副很在意的样子,其实只是想提高价格吧。”野兽不屑地嗤哼,“不就是一颗破石头吗,一千颗钻石够吗?”
“”雷诺没有理会他,径自绕过一干器皿众向着城堡门口走去,只感到非常疲惫。
被无视的野兽愣了愣,随即一副不在意地扭头:“总算清净了,哼。”
雷诺离开后的15分钟又45秒。
沉寂的城堡大厅内,温雅的烛台先生惆怅地眺望窗外烟雨,叹息道:“那样东西对雷诺殿下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他一定很伤心。”一片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后,一干器皿众重新陷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