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寒,一水相隔的金兵开始蠢蠢欲动,不停地派出游击侵扰辽东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为,赵傅义曾是辽东的最后一面盾甲,如今这盾甲没了,潢水一旦冻结,蓄谋二十载的卓勒泰必挥师渡河,等待辽东的,将是一场生灵涂炭。
燕思空已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也知道老天爷赏的这额外一条命,他将用来做什么。
他生于辽东、长于辽东,漂泊了半生,千帆阅尽之下,终是要回归故土。他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不过薄命一条,若余生能为守护辽东尽一份力,或可略微偿还他造下的无数杀孽。
将佘准送来的消息看完后,他照例在烛台下烧了。
算算时日,辽东此时已经很冷了,潢水至多两个月后就会冻结,他也该准备出发了。只是他若要走,阿力必然要跟,盈妹身怀六甲,岂能受车马劳顿之苦,他只希望这小两口能永远待在这个小村子里,享一世安乐。
他寻思着是不告而别,而是让佘准来接他,总之,他必须将阿力留下,只有远离了他这个灾星,小两口才能平静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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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气候说变就变,前几日还晒得人眼晕,突然就冷了下来。燕思空这几日勤加练武,活动许久都不曾动过的胳膊腿儿,为长途跋涉做准备。
这一天,盈妹去了梁水县。
左家村虽是男耕女牧,不愁吃喝,但村民们要买些常用的物件,还得去县里,往返一次就要三、四天,这去上一次,便要买足了才行。
盈妹便是带回了一牛车的东西,许多都是为肚子里的娃娃准备的。
阿力十分愧疚,因为面貌的缘故,他不能进城,这与待人接物有关的事儿,只能盈妹出面。
盈妹笑着安慰他:“不打紧,我趁着肚子还没大的不便走路,把该买的都买了,以后若要需要,再找邻居就成。”她说着抱起一大摞的书,往屋里走去,“公子,我又给您买了许多书。”
燕思空笑道:“这么重的东西,让阿力来就成了。”
阿力连忙接过书,放在了桌上。
盈妹摸了摸肚子,笑道:“我让肚子里的娃娃多听听公子读书,将来说不定也能考取个功名呢。”
“一定能。”燕思空含笑道,“这次去城里,可有什么新鲜的?”
他在屋子里憋得久了,难免想要多听听外面的事儿,哪怕是家长里短,也能解解闷。
“哇,公子,我这次去,还真的听到了一件大事,整个梁水县都在传呢。”
“哦,什么大事?”
“渠山马场,公子知道吧?是咱们霸州数一数二大的马场。”
“略有耳闻。”霸州是东南地区最适合养马的地儿,拥有大片的平原河流,虽然养出来的马身量不高,大多不适合作战马,但腿短的马下盘稳健、耐力足,十分适合驮物,也是朝廷非常重视的马源地。
“马场的马儿染了什么疫病,听说已经死了三百多匹,还有上千匹病着呢。”
燕思空惊讶道:“死了这么多?”
盈妹叹息一声:“可惨了,那一匹马多贵啊,死了病了这么多,马场主怕是上吊的心都有了。”
“诊出是什么疫病了吗?”
盈妹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马场主在到处求医,一下子死了这么多马,怕是朝廷都要怪罪呢。”
燕思空皱起了眉。
他自幼养马,对马十分有感情,而且深谙育马、挑马、医马之道,曾经被封剑平亲授可以解剖死马用于研习。若不是后来广宁生变,他定能将医马之术钻研得更加透彻,但那些年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已经足够他医治许多病症。
听闻一个马场生出这样的疫情,马儿死了几百匹,病了上千匹,他顿觉不忍,很多时候马儿生的病,并非无可医治,只是医人者众,医马者寥寥可数,不会医罢了。
盈妹眨巴着眼睛看着燕思空:“公子,你怎么了?”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死了那么多马,岂止是马场主的损失,马是国之重器啊。”
“是啊,那渠山养了那么多马,万一、万一都被传染了……”盈妹抖了一抖,“想想也真是怕人。”
燕思空思忖片刻:“我想去看看。”
阿力一挑眉,连连摆起了手,盈妹也道:“公子,不行啊,你还在养伤,不能出屋啊。”
“我伤已经好了。”燕思空站起身:“医人我只习得皮毛,但医马,天底下也没几个人强得过我,无论如何,我要去看看,若真能医,岂不皆大欢喜。”
“皮rou之伤好了,这大伤一场损耗的元气,岂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
阿力担忧地看着燕思空,比划道:万一公子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盈妹也急道:“就是啊,公子这相貌,走到哪里都惹眼。”
“放心吧,佘准教了我许多易容之术,我岂会以真面目示人。”燕思空心里有着两层打算,一来,他确实想要救那些马,能不能救得了,也要试过才知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