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谢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蒙蒙亮的,山静悄悄的,鸟儿都还未起。他试着动了动,却只觉身子松快,倘若以前这么翻云覆雨一整夜,第二日他便是翻身都会疼得直掉眼泪。
环视了一番,现下并不在秦沧翎的房间里,而是在那间他本该睡觉的待客侧厢中。谢阑脸有些红,昨夜把床弄成那个样子,下一次还是提前将要换的被褥抱到床边好了,也不知阿翎有没有在床单下垫防水的布料
门“吱呀”一声开了,秦沧翎端着布巾脸盆进来了,见他已是坐起身来,欢喜道:“哥哥,你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我以为你还要睡的,想着给你擦擦脸。”
“阿翎”谢阑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说罢含入一口牙粉漱口,那牙粉是由丁香皮、薄荷和青盐调制的,谢阑吐出后只觉口中清凉凉的。秦沧翎在衣柜中翻找衣服,闻言道:“嗯,昨天我起床后本来没有叫你,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结果快到午时了你都还没起来,师尊说那蕤仁散第一次吃下去的确会很嗜睡,没让我们唤你,我怕你身子疼嗯,就给你渡了真气,舒活舒活筋脉,你可还觉得不舒服?”
将布巾浸入热水中拧干后敷了敷脸,谢阑声音闷闷地从布巾后传来:“现在感觉很舒坦谢谢阿翎。”
秦沧翎坐到谢阑身边,待其拭净脸庞,在他柔软的唇上啄了一下:“林师姐回逍遥山庄待嫁了,方才走的,我和师兄送她下的山。”
谢阑温柔地望着他,低声道:“你可吃早膳了?”
秦沧翎道:“嗯,还没有,现在方才卯时三刻,一般辰时左右我和师兄才会陪他用饭,哥哥你可是饿了?”
谢阑摇了摇头:“不,我起床后最是不饿的,晚些用膳也好。”
他起身后已是穿上了那齐整叠在床头柜上的墨青丝绸中衣,秦沧翎便又为他披上了一件浅缥色的素缎袍子,道:“我去送师姐后把霜猊也抱上来了,现在就就在楼下呢,我们带它去溜溜,哥哥你正好看看山上景色,然后回来时师尊差不多上完早课了。”
谢阑摸了摸袖袋处,那里果然放着秦沧翎赠他的匕首,点了点头:“好。”谢阑正系着镂雕白韘佩,秦沧翎抓过放在一双靴,半跪下来,要替他穿上。
着着雪白棉袜的脚蓦地一缩,谢阑道:“阿翎这是作甚,我自己来。”
秦沧翎自然而然道:“这双靴子是新做的,哥哥你莫要动,我给你穿上,你试试合不合脚。”
谢阑低下头,他现在是半分不敢拒绝少年的一切要求,只得僵硬地任由少年托着他的脚踝,将足心插入后提着靴口套了上去。
这靴子贴脚如在罗鹄时所穿的马靴,却也不如罗鹄马靴那般,直接将硝过后的防雪的兽皮翻缝在外,内里绒绒的皆是保暖皮毛;因着天气渐渐转暖,这长靴只有一层不薄不厚的软韧皮料,外纳着墨青的缎面,靴筒后的履带系紧后,便完美地包裹住了谢阑修长笔直的小腿与纤细的脚踝。
谢阑起身走了几步,只觉脚上仿若无物,与他曾经所穿的样式刻板的官靴与繁复的丝履都大为不同。秦沧翎笑道:“怎么样?哥哥,这靴子舒服吗?昨日我量了你的尺寸让人制的,虽然是江湖人的东西,可实用时也还挺好看的。”
谢阑笑道:“真舒服,阿翎,什么时候也让我穿穿你那箭袖样式衣服罢?”
秦沧翎“噗嗤”笑了出来:“好啊,那到时候哥哥你一身江湖人打扮,以认识你的人就见到也不敢相信是你了。”
谢阑端着洗漱的杯盆到院子里时,便见霜猊正在院子里飞奔着撒欢儿。见到他便飞奔过来,喉中急促地“呜呜”着绕着谢阑打转,尾巴摇得跟只风车似的。谢阑拾掇好后俯身抱起它来,在罗鹄喝nai吃rou的,三个月大的狗子抱起来已是有些吃力了。谢阑颠了颠,估量着它快有七斤了,一摸肚子都是圆滚滚的,便知秦沧翎已是喂了他。]
秦沧翎给它系上项圈与牵绳,挽着谢阑往山路上走去。
苍苔侵道,春山碧透。粉粉白白的花瓣细碎地填满了石阶的罅隙。谢阑从袖子里扣住了秦沧翎的五指,两人都不曾言语,却只觉心安。
突地想到了什么,谢阑道:“舅舅不是让你每日运气八个时辰吗”话音未落却蓦地沉默了,这是他前日醒时偷听到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秦沧翎是否介意。
秦沧翎却是浑不在意地道:“嗯,我现在就在运气啊。”
谢阑疑惑道:“阿翎,运气不需要凝神打坐吗?”
“那是他们,我不需要。”秦沧翎不由有些小小自得,道,“运气本是逆天而行之事,然而我天生便是筋骨清奇,只需稍加动念,血气便自行运转,因而便是睡着时也能练功不辍,在罗鹄时不就时常晚上为哥哥你输送真气吗?”
谢阑略略吃惊,道:“阿翎真厉害。”
这时但听得莺啭啁啁,秦沧翎望去,但见前方高远的枝丫上,一只花雀莺抖着周身美丽的彩羽向另一只鸟儿求偶,真跟自己方才在心爱之人面前的模样差不多,少年不由得脸一红,好在隔得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