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房子自带二层小楼的别墅,父亲常年外出工作,大多数时候都在本家邸宅春风苑,几乎从不回家。
母亲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总是叫来一大群人在楼下打牌,每每从下午开始延续到深夜,凌晨散伙,一觉睡掉整个白天。
春风隆刚走到一层,就听到稀稀拉拉的洗牌声,喧闹嬉笑不绝于耳,好似这既不是他家而是一个公共棋牌室。
穿上外套,继续往外走,穿过客厅和开阔的阳台,春风隆朝着众人扬声喊了一句:“妈,我出门了。”
不出意料没有任何回应,那个背对着他坐在人群正中的女人,就连摆摆手的表示都没有。
他转身离开了这个没有一点儿爱与关怀的房子。
直到走到街上,叫路上经过的车喇叭惊得一个激灵,春风隆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重活一世,还是渴望着家庭能够变得完成,家人能够彼此关爱。
说到头,原来在年迈,他也还是一个渴望拥有家庭的孩子。
现在可好,重来一次,他依旧无家可归。
春风隆父亲这一支还算枝繁叶茂,除了嫡长子春风隆,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两人是双胞胎,前者不学无术,后者叛逆无度,真不愧是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前世的春风隆,直到死前,都认为自己是家中的长子,理应负起教导年轻弟弟和妹妹的责任,不断努力工作养活他们,然而从没有人对他的付出表示感恩。
他自己就发生过好几起最后查到家里人身上的意外事故,甚至和宏明结了婚以后,他们还妄图伤害宏明父子。
最后自然是成功了,他们的孩子,那个两人唯一,可以说是宏明拿命换回来的孩子,被蓄意淹死在了海里。
这件事令春风隆彻底对家人失望了。
如今重获一世生机,除了一直在外努力养家,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的父亲,他还会赡养,母亲和那对双胞胎,他是绝然不可能再去爱了。
这个家如此冰冷,毫无感情可言,留下的回忆里也只有奉献、牺牲、疼痛和不被理解。
就让那群白眼儿狼吃自己去吧,他春风隆不奉陪了。
慢慢又走到闹市区,中央学院就在不远处,标志性的钟塔在夜灯里威严耸立,沉默地留下一道笔直的Yin影。
随便在街头吃了一点东西做晚餐,春风隆这才有了生活在这世间的真实感。
他于是打算庆祝一下,什么也不说,就当是重获新生的喜悦。
幸好出门的时候多拿了一点钱,眼下可以住上一晚的酒店,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堪比坟墓的房间。
没有了令人厌恶的家庭,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开始,虽然身边没有爱人的陪伴,可是明年,宏明也会到来,他只需要好好活着,努力奋斗,这样就可以在遇到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并抢夺过来。
这样的思路顺利地不可思议。
生命的美好和年轻的鲜活,让春风隆发自内心感到愉快,并且由衷得感激和赞美这一切,感谢这一切竟然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令春风隆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穿过那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十字路,在中央学院大学部,靠近东北的艺术校区,那片被钟塔投下Yin影的黑暗世界里,一个熟悉的让人难以忘怀,只是出现,就差点让春风隆热泪盈眶的身影,从黑暗里,笑着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正是曾经和他有过一段姻缘,还有一个早夭的孩子,直至死亡令他们彻底天人永隔,也都还死死记得的爱人。
——日野月宏明。
现在的宏明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
这般青春而富有活力的柔软姿态,还是春风隆第一次看到。
十八岁的那一年高考失利,最终只能选择一所专科学校,然而就在那昏暗、被受嘲笑的日子里,母亲一时发疯让他们订下婚约,两人成为了未婚夫妻。
被绳子捆绑、脸颊红肿,当时的日野月宏明的眼神,春风隆永远也无法忘记。
明明满身疮痍,到处都是没有愈合的伤口,那仇恨清亮的目光死死盯在自己的身上。
宏明就是这样一个狼狈万分,却又不愿意就这么倒下去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春风隆以为他面前跪着的家伙,真的是一个。
即便不是,那也必须是个反抗、不愿意屈服的英雄。
可是现在,春风隆有产生了怀疑,此时的宏明那么年轻,看着温和恬淡,眼睛里偶尔转动流过的光影,是那么天真烂漫,纯善可欺。
全然两个样子,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采。
春风隆停了下来,直直盯着那个一身校服的青年,微微有些长的头发一侧拢在耳后,其他的全都扎在后面。
为什么宏明会在这里
这是他才看到青年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被宏明亲昵地挽着手臂,是那样纯情又美好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如此这般与对方一起过最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