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长相的好处来。细腻的,温和的,耐看。不打眼,但是很舒服。
他瞧着瞧着就已经离付思很近了,自己的鼻尖都有擦到付思的皮肤了。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装作不经意地,把鼻尖磨上去,沿着付思脖颈上的一条经络滑过去。
他发现付思在抖。皮肤烫得要命。
“你怎么了?”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掉了。
付思呜咽了一声,嘴唇一开一合。说些什么他完全没听见,只借着那点微薄的日光,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什么冲动?
程影也说不明白,反正顺着那一束束的光线,就好像不是光照到付思的嘴里,而是他整个人钻了进去。
一个激灵,他站得离付思远了点。
可付思身上的味道还萦绕在他的鼻尖。带点红墨水的刺鼻的气味,和一点淡淡的甜味。鬼知道那点甜是哪来的,这付思怕不是个妖Jing变的?
“另一边也是牡丹,你这画工还挺不错的。真看不出来…”他尴尬地打着圆场,嘴巴里不知所云地接上刚刚的话题。可若是对面有镜子,他立即能看到自己晶亮的一双眼睛,吐露出的是和言辞表达完全无关的情绪。
一种渴望。
他想办法弄到了“牡丹作者”的信息。
出乎意料的,那人居然是这个重点中学重点班级的第一名。难怪付思这么怕事了。学霸带头作恶,要比混蛋作恶更可恶。正面榜样不能成为反面典型。
程影是一个做事讲究方法和步骤的人。打击面具人,得取巧。于是他先网购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5.
付思接过摄像头,手有点抖。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程影理了理他的领子,把针孔摄像头给他别进扣子里。
“其他的你都不用管,记得每天晚上充电就行了。”
付思的领子竖得很高,盖住洗不掉的墨水印子。那朵牡丹散得只剩花瓣的轮廓,重重叠叠的富贵花开在他的脖颈和锁骨周围,把他一张瓷白的脸托着。如果吕扬画上这朵牡丹的过程没有那么恶劣,从结果来看倒是颇有情调的。
付思紧了紧自己的领子。程影两根手指头还留在他喉结边上调整着摄像头的位置。他这么一动,就让程影的指骨压在自己的喉结上。
“别动。”程影拿指尖捏了捏他尚在发育中的软骨,弄得他疼得发痒,想咳又咳不出,一下子把那牡丹花的底色晕染得发粉发红。
程影把手收回来,拍拍他的肩膀,“快去上课吧。”
两个人在街口道了别,一左一右地各自朝前走。少年时,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很多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第一堂课是习作讲评。付思月考的语文卷和吕扬的叠在一起。两个人的考场作文一起被选作最佳习作。
“你们两个先在教室外面准备一下,等会一个一个进来读范文。”语文老师点了两人的名字,把试卷交给吕扬,让他带着付思出去。
其余的人在教室里嗡嗡地背诵着必背文言篇目。
五月的风已经不再冷,但付思一靠近吕扬,还是喜欢把肩膀缩着。走廊上除了巡视的老师,就还剩他们两个人。
吕扬把卷子抖了抖,两张作文纸夹在一起相互摩擦和碰撞。
“过来呀。拿你的卷子。”
付思又往前靠了靠,指尖就要碰到纸张的时候,吕扬又拉着卷子往回退了点。逗狗似的把他往身边逗。
付思一狠心,揪住卷子的一角,不肯再向前走。
吕扬鹰一样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住他,手里也吃劲。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僵住,脆薄的纸张绷着,随时都会不堪承受地四分五裂。
付思撑了不过四五秒,硬气的表情垮下来,塌着眉毛又往前挪了半个脚掌的距离。
“嘶啦”一声,吕扬盯着他的眼睛和嘴角还带笑,手已经高高朝后扬起来,把卷子撕成了两半。裂口坑坑巴巴的,手指拽住的地方蹙起蛛网似的皱纹。
付思惊讶地半张着嘴,泪珠在眼眶里凝得够久,颤巍巍地坠下来,是珍珠似的粒粒分明。
巡视的值班老师正拐到走廊尽头,背着手一摇一摆地摇上了另一层。
“哭什么,还有一半呢,不读了?”
另一半还抓在吕扬手里。付思抬起袖子去吸干脸上的泪,认命地贴上去够那半页纸。吕扬比高出一个头还多,长手长脚地拿身高差压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踮脚伸手,吕扬把手里的卷子捏成团,居高临下地丢进了他的领口。纸团压着上次的牡丹花,全都是他吕扬的杰作。
教室里的背诵声停了,语文老师打开教室门招呼吕扬进去。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吕扬掏出口袋里叠的方方正正的自己的作文,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程影课间打开手机查看刚刚上传的一段录像。镜头一直摇摇晃晃,没有拍清人的脸。可霸凌者的声音他却觉得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