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惨啊,才十七岁的孩子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呢?”
“就是说啊,成绩优秀,又长得这么漂亮,现在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哟。”
“你们看她爸妈哭的样子,真是伤心啊。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大,竟然一下从楼上跳了下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唉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呢,女儿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啊。”
闫林涵立在打开的棺木前,静静凝视着躺在里面的少女。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角度端详闫露,甚至仔细到她合起的眼皮上一根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发现了,他们眉眼中竟然有着几分的相似。
这让他有点惊讶。因为过去的每一年,他们都仅仅只是逢年过节在nainai家碰见那么一次两次。而且每次即使碰上了,也根本不会多说几句话。这感觉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但是现在,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口上好的白色棺材里,身旁放满了在最鲜嫩的时候被采摘下来的花朵。鲜花簇拥之下,她被Jing心打理过的面孔显得十分祥和,好像仅仅只是闭着眼睛在做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美梦,让人完全无法想象死去时这张面孔是多么的狰狞可怖。
而闫林涵站在一旁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原来他们真的有血缘关系。
这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真不知道上辈子他死之后,看着他身体的那些人,心里又会是一些什么想法。闫林涵想。
“涵涵,我们走吧。接下来的是火化,就让你三叔三婶好好送露露上路吧。”林曲英从一边走上前来,揽着儿子的手臂,悄声道。
闫林涵点了下头,随父母一起离开了这个充满悲恸与苍白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闫家夫妻坐在车前面说话。
一想起刚才面色惨白神情悲怆的弟弟,闫胜波就一边开车一边叹气。“哎,你说老三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好。夫妻两个都熬到这个岁数了,谁知道露露竟然就这么一下没了,这以后还有个什么奔头啊。”
“能怎么办?”林曲英扬眉睨他,“这还不是多亏你那个能干的三弟妹!”
“这关芝敏什么事情?”闫胜波满眼奇怪地瞥她一眼。
“不怪她那怪谁。”林曲英哼声道,“不是她一天到晚逼着他们家露露这培优那竞赛,还学古筝练钢琴。她是一天到晚有空到处炫耀啊!‘哎哟,我们家露露古筝又考了几级,钢琴又比了什么赛拿了什么奖’。哼,虚荣!”她嘲讽味十足地嗤之以鼻。“除了这,我就没见她平时关心过露露心里的想法。真是可笑!等到露露现在跳楼死了,她这个当妈的才知道自己女儿和学校老师裹在一起大半年,竟然连孩子都怀了!你说这话听起来荒唐不荒唐?人家尸检的人说都已经五个月啦!五个月,她竟然都没看出来。这算是个什么妈?现在是女儿死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倒好意思哭着装可怜。要我说,这露露就是活活被她给害死的!”
闫胜波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眉偏头看她一眼。“我说你就不能少说一点,积点口德啊?露露是芝敏亲生的,她这个当妈的怎么会存心害自己女儿。她让露露学那么多东西还不是为了她将来好。”
“哼!为了露露好?为了露露好,露露怎么可能一下跳了楼?”
“那当然要怪那老师!竟然和自己学生等到露露怀孕了,他又撒手不见了。我看老三大概是准备揪着那老师不放了。”
林曲英横他一眼。“你别跟我说!我才不想管你们家的破事。本来今天我都不赞同让涵涵来,还害他请了一天的假。你到底知不知道涵涵现在在外校竞争有多大?这一天你让孩子拉下了多少课!”
闫胜波一听这话心里就冒火,但是知道再这样说下去必定又是一场争吵,于是便不再开口。
林曲英一个人吵不起架,顿觉没趣,也不再理他,转身笑眯眯地关心自己儿子去了。“涵涵,今天妈妈不去店里就留在家给你做饭。你告诉妈妈,你想吃点什么?”
闫林涵坐在车后朝她摇摇头。“随便吧。”
“随便可不好办啊,儿子!”林曲英还有话想说,但是见儿子有点疲态似乎并不想说话,于是道,“那好,那好。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妈妈也不多问了,就随便做几个你平时喜欢吃的菜吧。”
“嗯。”闫林涵点点头,然后偏过头凝视着窗外。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感觉到有无数的东西不断从他眼前闪过。
棺材里躺着的女孩,原满嘴里惨死的漂亮少女,年幼时趴在地上打弹珠的小孩
现在,这一个个影子就轮番在他脑海里不断旋转,交错闪现。
为什么,还是死了呢?
闫林涵说不清楚昨天得知闫露死的那一刻,他心底的感情是伤心还是失落。
他一直以为闫露的命运已经被改写。
不是考去了一中吗?不是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吗?为什么还是死了?而且同样是因为男人,而且同样怀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