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先带衍儿回去休息,至于雁洲……我亲自去跟他说几句。明明是我邀他来陈宛的,但我一直想着来日方长,所以他来王府这段时间里,我都没见过他一面呢。”
李衍仰起布满泪痕的小脸,泪眼朦胧地问:“母亲,你要跟表哥说什么呢?”
李崔氏用青葱玉指轻轻点了点李衍那红通通的小鼻子,笑道:“我去劝雁洲明天再启辰。反正老祖头七已经错过了,他打点行装也需要时间,就容他再缓缓,明日再走也无妨。”
于是李衍央求道:“你就让他三天、不、十天之后再走?要不索性留到清明才回去罢?”
李崔氏坚决地摇了摇头,又说:“到了明日,你们兄弟俩要好好话别一番。过了明天,你们要想再相见,最早也是明年春天的事了。”
李衍怔怔地看着李崔氏,眼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落,李世荣则点头称是,又行礼告退,将木愣愣的李衍带回了听泉阁。
回到了听泉阁,李衍仍是双眼通红不住哭泣。李世荣只好摒退众人,劝道:“殿下,您哭什么呀?这不是正合您的意思吗?”
李衍可怜兮兮地说:“这怎么就正合‘我意’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意’是什么?”
殿下怎么又不记得自己从前说过的话了呢?李世荣只好帮李衍回忆,道:“您不就是本来就打算在身份暴露之前把崔公子送回幸原吗?如今都不用您开口,崔公子自己就得请罪回乡。待他回了幸原,您再修书一封,叫他再也别回来了。这天遥地远的,他又没处跟您纠缠,您不就逃出生天,再也不用扮女装了么?他是守孝一年还是守孝三年都没有妨碍,反正注定都是一去不回呀。”
李衍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当初要男扮女装折磨表哥,结果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绝妙”计划,喃喃地说:“是阿,我早就想好了跟表哥此生再不相见……可是,他竟是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没准备好要跟他分开……”
李世荣瞧李衍作出一副不愿与情郎分别的小女儿情状,便知道端王殿下又犯了小孩子脾气,前番种种布置早已忘到了爪洼国,如今,殿下怕是改变主意,又不愿意再跟崔公子分开了。
但为人下属就是要替人分忧,李世荣思考片刻,道:“殿下,其实您也不是非要和崔公子‘此生再不相见’的。”
李衍一听自家侍卫像是有了主意的样子,忙问:“你说说看。”
李世荣给端王头头是道地分析:“太后娘娘也说了,崔家的丧期,少则一年,多则三年。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等到三年之后,崔公子尽完孝心回到陈宛,您的个头儿也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体貌形容一定跟现在大不一样,等到那时——”
李衍心中一喜,接过话头道:“等到那时,就算我堂堂正正地穿着男装站在崔渚的眼前,崔渚也不敢认我了!”
李世荣提袖帮李衍擦掉了眼下泪痕,笑道:“没错,三年以后,崔公子早就把‘宜安姑娘’的模样忘得七七八八了。就算他对您感到眼熟,也只会当您是和‘宜安姑娘’血脉相同,所以才会容颜相似。若是崔公子问起见宜安姑娘,我们就说宜安姑娘已经嫁出王府去了北方。三年过去了,宜安姑娘连孩子都抱了俩了。崔公子是正人君子,一定不会再作纠缠了。”
这一招其实相当冒险,若宜安姑娘只是寻常王府丫鬟,那么三年以后,崔渚确实可能会忘记她的容颜。但宜安姑娘偏偏是崔渚的心上人,天底下那里有人会忘记自己心上人的模样呢?不但不会忘记,反而会因为长久思念,而将记忆中的模样勾勒得愈发美丽。
但李衍细细一想,就算崔渚三年以后认出他来也并无妨碍,只要本王咬死不肯承认,那崔渚又能找谁说理去呢?他怎么可能找到一个不存在的人呢?
如此一来,虽然要等上很久很久,但这一生,李衍与崔家表哥总归还是能相见的。
李衍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却不怎么高兴,垂头丧气地说:“但是表哥要守孝那么久……这崔家的规矩也忒多了。”
李世荣道:“先帝当年驾崩之后,殿下您不是也守孝三年么?三年春秋,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李衍手托双腮,恹恹地说:“可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分开。”
李世荣讪笑了两声,又问:“崔公子进府这些日都没正式拜见过王爷,明日他一定会来跟殿下请辞。殿下还要称病不见他么?”
李衍略作犹豫,道:“明天你找个屏风放在前厅,我就坐在屏风后面同他说话。不知怎么的,这一回,我想用我的本来面目送他离开,哪怕隔着屏风也好,我不想再穿女装、不想再骗他了。”
崔渚是最讲礼仪举止的世家公子,明日只要端王老老实实坐在屏风后面不要开口说话,崔渚就一定不会偷窥妄视。
但端王出场,“宜安姑娘”就是要缺席的了,李衍又跟李世荣说定,明天让李世荣帮‘宜安姑娘’给崔渚传口信,说她一切安好,让他安心回乡就是。
一切安排妥当后,端王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