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凌晨四点多,季糯醒来。
翻身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季糯的思维慢慢运转起来。
这好像不是出租屋?哦,他住到顾唐尧家里去了。
这也不是卧室?这是哪里?旁边的人是谁?
乍一看到顾唐尧,季糯还没反应过来。在想到他是谁之前,季糯的身体已经先做出动作。
只有他的怀里是最安全的。
季糯窝进顾唐尧胸口,拉住顾唐尧的手臂,让他继续搂着自己。然后,他也围住顾唐尧的背。
房间里很安静,季糯不想起床,他很累。恐惧消耗了他的大部分体力。睡一觉之后,他只记得昨天手机铃声响了。
季糯不想再害怕了。但抑郁症要他害怕,他也拒绝不了,即使他已经疲惫地连思考都迟缓了。季糯很难受。明明没什么好怕的,仍然一直都走不出去,一直都那么没用。
那么如果要问季糯现在有什么是一定要清楚的话,他会触碰顾唐尧的唇角。怕吵醒顾唐尧,季糯小心地挪动,贴着喜欢的人的脸颊,感受他的呼吸。
跟顾唐尧的动作一模一样。
等季糯再次睡过去,顾唐尧装睡了很长时间。季糯翻身的时候他就醒了。至于为什么要装睡——他的手正搭在季糯的屁股上。
生病的季糯特别依赖顾唐尧,两人呆在一处难免有身体接触。顾唐尧再怎么正人君子,美人在怀,他又怎么能坐怀不乱?不过他不舍得季糯,所以平时都很注意分寸,火烧一簇就马上要浇灭了。
季糯的身体很漂亮。尤其看在顾唐尧的眼里。白皙瘦削修长。
他应该给季糯穿底裤。纯纯的季糯肯定不会有异议的。到头来火烧眉毛的还是他。
顾唐尧心中五味陈杂。叹完一口气,顾唐尧还是慢慢地轻抚季糯背脊,让季糯睡得能安慰些。看看那没生气的脸,全怪自己没注意。
季糯在顾唐尧内疚和心疼的怀里做梦。整个梦境都是他在追逐着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他在追什么,他想不出来也无法停下来思考。不知追了多长时间,季糯腿软摔倒到地上,抬头看见顾唐尧一闪而过的侧颜离他越来越远,消失在拐角处。
泪流满面。
季糯醒了。
顾唐尧正半躺在他身边看书。他枕在顾唐尧的肩膀上,眼前是顾唐尧的颈动脉。
季糯庆幸自己不像别的病人一样麻木,他至少还对顾唐尧有欲望。
有欲望,那季糯就不会消失得太快。
季糯想顾唐尧可以救他。以前听医生说过一个书上案例。那个人用“它”来描述病症。“只是希望它赶快停止。”它让人失去说话、冷静思考的能力。虽然季糯也无法说出让人惶恐的“它”是什么,但是在顾唐尧身边,“它”会离他远一些。“它”不能完全消失,但能让季糯稍微剩出点Jing力来对生活充满希望。
季糯并不需要顾唐尧体会他经受的“它”,他需要的是……
“怎么了?”顾唐尧手忙脚乱地擦去季糯的眼泪。
“……”季糯悲伤地说不出话。
“难受?哪里不舒服?还是头疼?要吃药吗?”顾唐尧看着季糯低垂的双眼。每划过一道水渍,他的心脏就被绕上一根细钢丝,马上要超过限度被勒碎了。
此时的季糯像个失了鳍的鱼,沉在深海底,等待消失。
“他们丧失生命力的语言,预示了他们的自我毁灭。”
简直是笑话,季糯想。
“陪我去扫墓吧。”顾唐尧听季糯平静地陈述。
这次终于轮到顾唐尧说“好”了。
第二十章
季糯神色平静地坐起身用自己的手臂随便把自己留下来的眼泪随便一擦。流眼泪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有时候想哭都哭出来,那在能哭出来的时刻哭出来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了。
顾唐尧埋怨地看着季糯被蹭红的双眼,“别揉,好好擦。”这个时候,睡衣袖子就可以充当纸巾。
本来都坐起来的季糯又倒回顾唐尧的怀里,“那你给我擦。”说完还在顾唐尧睡衣上蹭了蹭鼻子。
顾唐尧搂着他的腰,微笑地道,“好、好、好。随便用。”季糯“嗯”了声,继续靠着顾唐尧平复梦里幻境带来的恐惧。
“我刚刚梦见……”季糯试图向顾唐尧倾诉。被揉着头发,他很舒服,“梦见了你一直在前面跑,我追都追不上。后来我摔了一跤,你就跑没了。”季糯想搂紧顾唐尧的背,但顾唐尧平躺着不好动作,他就只好玩顾唐尧的衣领。
顾唐尧挺惊讶的,这还是季糯这几天来第一次向他表达情绪。“梦和现实不都反的。别担心。”
“嗯。”
两人等到中午才起床,顾唐尧去做饭了。季糯套的那件T恤还算长,正好盖住他的屁股。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的。回到卧室穿了条底裤和长裤,季糯去卫生间洗漱。
反正到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顾唐尧无奈地往盐撒多的菜里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