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定是阿九了。
有一次部落狩猎,果果因为身手不错也在其列。
那是她第一次跟着战士们出猎,自然很兴奋,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人俏丽秀美,身手敏捷,开朗活泼,部落里有不少适龄的男孩子都喜欢她,见她兴致高,也不停捧着她说话。
而苍白瘦弱的阿九,则像一个幽灵一样,静静跟着他们。
果果有时候转身,目光扫过阿九不声不响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意外猝不及防地到来。他们中途遇到一头成年巨象,不知受到什么惊扰,在林中大肆冲撞。果果在混乱中和众人走散,不知不觉身边只剩下了一个阿九。
两人一起寻找回部落的路,果果不想同一个哑巴说话,路上很是沉默。
“你倒是说句话啊!”最后她憋不住了,对着阿九发起火来。
她的喊声尖锐又突然,有一条颜色与环境完美融合的巨蛇被惊扰,猛地窜出将声源果果卷起,毒牙注入毒ye,果果不停尖叫,视线逐渐被黑暗覆盖。
“阿九!!阿九!!!”她绝望地求救,身上被勒得生疼,肺里也进不来新鲜空气。
她是第一次出猎,面对危险只剩下了本能的极度慌乱,满脑子只剩下了阿九。
可阿九完全没有回应她。
她看不见东西,只能靠一双耳朵来捕捉救援者的讯息,然而无论她怎么哀求和尖叫,阿九都不肯回应她。
伴随着脑子快要炸开的痛苦,她渐渐绝望地失去了意识。
那条蛇的毒不致命,果果被救出来之后没多久就醒了。等到她恢复视力后,看着阿九一身狼狈,她就知道,阿九救了他。
这个男人一贯沉默寡言,越是到紧张的时候,越是说不出话。他一定没想到自己被咬了以后会失明,还以为自己能看见……
道理果果都懂,但情感上的怨恨伴随着那一刻的无助,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
为什么不回应她?为什么她喊了那么久那么久,阿九就是不肯回应她哪怕一句?
回去以后,果果和阿九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果果有点害怕出猎了,在家和阿妈学生活上的手艺,打算嫁人以后安心Cao持家事。可没想到,部落里挑来挑去,配来配去,最后竟然把她配给了阿九。
果果气到爆炸,去找首领,找长老,找父母,可找遍了部落都没什么办法。
因为他们部落真的太小了,只要她还想留在这里,那阿九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果果哭着对阿妈说:“阿九肯定也讨厌我的!他从小就讨厌我!”
可阿九却一如既往的沉默,并做好了娶果果的准备——他找来能给布料染色的赤颜花,做了一条漂亮的红色颈带,打算送给果果。
至此,事已成定局,两人结了契,关系却依旧冷漠,做夫妻好像做成了仇。
直到那夜的地陷,变故陡生。
果果正揪着阿九吵架,大地忽然在脚下裂开。果果反应不及,眼看就要掉进裂缝,却被阿九向前一带,扑倒在地上。
剧烈的震动加上反作用力,阿九没有站稳脚跟,直接跌进了裂缝,果果回身迅速抓住他的手,手肘猛的一痛,但她咬着牙愣是没松开。
她没哭也没叫,脑子里全是结契时阿九送她的红色颈带。她讨厌阿九的哑巴性格,也不再指望他一夜之间变得会哄人开心。
她只想把人留住。
“果果!”石头接连滚落,有的砸在果果身上,她却好似没察觉到,而是震惊于阿九撕心裂肺的吼声。
“果果松手!!被夹到你手会断的!你拉不上我,快松手!果果!果果!!”
只会嗯啊哦的男人,第一次喊出这么多话,却是要她不要管他。
戏份颠倒,果果一声不吭,但阿九却果果果果地喊个不听,喊到果果是泪流满面,眼泪浸shi了脖子上的颈带,显出不祥的深红色。
震动终于平息。阿九被拉上来的时候,肋骨被夹断数根,浑身血淋淋,而果果一只手有些脱臼,其余没有致命伤。
部落商讨后,决定将他们和其他几个伤重和老弱之人,送去“仙境”。
仙境是这一带几个小部落间广为流传的传说,据说重伤的人进到裂谷里,会被仙气滋养最终痊愈。
部落要迁徙,带不上这么多没用的人,便取一个听着好听的借口,蒙上虚无缥缈的希望。
果果和阿九被推下裂谷的时候,已经有了预感。他们摔在一片白雾中,痛得嘶吼,声音融化在四周的黑茫茫里。
有人摔下来竟就直接摔死了,阿九却还留了一口气。果果努力求生,每天都去寻找能入口的东西。
这个裂谷里有许多人,他们大多正在死去,时常能听到绝望的哭声回响。
她自己其实很害怕,但更害怕阿九离她而去。
她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敢再当一个战士,否则便不会如现在一样无力。
更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