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有一面屏风,隔开的是一个几平方米的休息区。
房间里很暖,龚月朝脱了身上的大衣。他里面穿了一件灰色的羊绒衫,衬衫的领子从领口翻出来,他把袖子卷了卷,这样舒服多了。秦铮铮也把身上的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白色卫衣,上面有一串英文,好像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喜欢这个牌子。
落座没多久,老板娘给他们上了一壶茶。龚月朝不喝茶,把茶壶推到秦铮铮的面前,然后唤住她,交待说:“嫂子,麻烦给我一杯白水,谢谢了。”龚月朝大大方方,有礼有节。
只听她说:“哎呀,我都忘了您不喝茶的。”
龚月朝含笑摇头,“没关系,麻烦了。”
老板娘出去倒了杯白水摆到他的面前,问:“龚先生,可以起菜了吗?”在得到他的应允后,她便出去了。
龚月朝见秦铮铮似乎还处于一种游离世外的恍惚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想什么呢?”
秦铮铮眨眨眼睛,换上一副很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子,抬手指了指周遭,说:“就……还挺意外的。”
龚月朝倒是能理解的,因为他第一次来也是这样,只不过没秦铮铮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当时还故作老成,努力伪装,现在想想,估计在时沐城眼里是幼稚极了的。由己及人,他也只能笑笑,并没有炫耀的意思,解释说:“这边适合说话,安静,菜也不错,你试试。”说完,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见秦铮铮并没有去动面前的茶的意思,伸手拎起了茶壶,给秦铮铮面前的杯子里注入了一杯茶水。
是具有浓厚香气的普洱,棕色的茶汤还映着光,这是龚月朝无福消受的。秦铮铮受宠若惊的连声道谢,握住杯子的那一瞬间,再一次不小心碰到了龚月朝的手。龚月朝没怎样,他倒是又红了脸,说着不明所以的“对不起”,捧着杯子干了那杯茶,动作幅度极大,几乎盖住了脸。
这次龚月朝看见了,玩味的看着秦铮铮变脸,几个月不见,这人怎么在与他的相处中反倒束手束脚的不自在了,回想那过去那三年多的时间里,隔着一层玻璃,举着一部电话都能碎碎念好久的侃侃而谈的人怎么变了?
菜上得很快,这里没菜单,都是老板问了是否有忌口之后自行安排的。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光是用看的就很是诱人。龚月朝又找老板娘要了壶米酒,白色的酒壶和两个小小的酒杯,龚月朝倒了两杯之后,推了一杯到秦铮铮面前,说:“尝尝吧,老板自己酿的。”
秦铮铮欲拒还迎的,说自己要开车。
龚月朝却说:“喝吧,我等会儿让冯裴来接我们。”
听见这话,秦铮铮这才接过来,小心喝了一口,很是清冽,还带一点微甜,回味悠长。
龚月朝喜欢这酒,初来张州,他时不时就拎上一瓶红酒回家练酒量,各式各样的饭局上也尝过不少,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受用的,觉得好喝的。他甚至悄悄找老板订了一桶,放在冰箱里镇着,每晚睡前喝一杯,飘乎乎的很好入眠,这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的烦心事儿。
他擎着筷子夹了块红烧rou放在自己碗里,见秦铮铮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又对他说:“试试,老板手艺不错的。”说着话咬了一口,rou香裹着浓汁顿时散了满嘴,这rou被炖得肥而不腻,咸香软嫩,入口即化,再饮一口米酒,那一瞬间,便几乎到了天堂。
秦铮铮伸筷也夹了一块rou,一**进嘴里,细细嚼着,连说好吃。
龚月朝被酒Jing浸yIn几个月,酒量也有见长,但他一沾酒Jing,还会在脸上染上红晕,顺着脖子,耳朵尖,都是红红的一片,他夹菜,脑子里思索要如何与秦铮铮开头谈谈随江的事情,却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这道目光仿佛刺激了他体内酒Jing的扩散速度,只片刻时间,他的脸一下子就更烫了。
龚月朝不自在的搓了搓自己的脸,问投来那道目光的始作俑者,“你看我干什么?”
谁想他对面坐着的傻小子,在沉默了一晚上之后,竟兀自说了一句极其冒失的话:“老师,你可真好看。”
听见这话,龚月朝顿时赶紧窝了一口老血在胸口,把想说的话硬是给压了下去。
秦铮铮低了头,打开面前的炖盅,用勺子搅合着里面的汤,用极其小的声音对他说:“我知道不该道德绑架你的,要来张州是我一厢情愿,我幻想你能给我点儿回应的。在酒店里我就一直患得患失,因为考来张州真的不容易,我去了陌生的工作单位办事情,发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很多,说起来,习惯了随江的那种慢节奏的生活,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力在张州的新岗位上做出以前的成绩。结果你来电话之后我就觉得我想太多了,你就是我的动力,能和你在同一个城市,我都是觉得很开心的。龚老师,我不会逼你接受我,因为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太扯了,但是我会让你看见我的诚心的。”说完,他也没看龚月朝一眼,因为他不敢。舀了一勺炖盅里的竹丝鸡汤送进嘴里,鲜美的滋味顿时将他心口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秦铮铮的一字一句,龚月朝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