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熟练地在垮了半边的一幢土房里找到水龙头拧开,一股浑浊的ye体哗啦啦洒了下去,他等了一会儿,见水清洁起来,才洗洗手,接着水喝。
少年和小男孩还从来没见过插在地里的管子会喷水,惊得目瞪口呆,看向小胖墩的目光多了些敬意。
几个人喝足了水围坐在地上,小胖墩还在瓦砾中准确定位到橱柜,翻出几块石头般坚硬的馕,教大家用水泡软,撒些盐吃下去。
“所以,你们到底是信什么的?”另外几人终于不急着甩下他离开,他又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见三人一脸茫然,他比划起匍匐跪地,胸前画十字,双手合十,又开始拿小树杈在地上画猴子和狮子。
青年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摇摇头:“镇上有…”他画了个十字,“他们会送食物和药来,所以…”
小男孩指着猴子,摇头晃脑地挥挥手。少年用手指在土里画了棵树,跪下举起双手望天。
“哈?”小胖墩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是C教,”他指着青年,“而你们俩是D教的不同分支…”
“不!我们,是我们!”小男孩激动地揉揉脸,又划起了圆圈,“他们,没有白条条,但,是我们!”
“我们对这个无所谓。”青年给小胖墩翻译,“我们是一起的。”
“怎么会无所谓!”小胖墩瞪得眼白成了圆圆的一圈,“C教是坏人!一直压…压我们…?”他记不清广播里的说辞,只能丢三落四地学舌,“他们是…殖民…什么的…木偶…?压…压我们!是…蟑螂!毒蛇!异教徒,下火狱,要…杀…杀光…”
“你要杀我?”青年几乎要笑出来。
“不是你…你救了我…你们是好人…”小胖墩拼命摇头,又嗫嗫嚅嚅,“可是,我叔叔和表哥,听了广播就拿刀去杀了C教的邻居,把他们房子烧了…连我的同学都…杀了…明明之前还一起玩的…”
他一只眼睛流出了泪水:“他们也是好人的…”
“然后…D教当时在杀他们区里的B教徒,说他们寺庙被拆之后就在D教圣地捣乱,传播出血病…后来A教和D教又开始互相杀…”
“那…你是被D教扔到尸体堆里的?”青年脑子转了半天才弄明白这复杂的关系,少年和小男孩早就神游天外了。
“嗝,不是…”小胖墩两只眼睛都开始流水哗哗,鼓鼓囊囊的小短手拼命抹着脸,“其他…A教的,说我家没有努力杀C教和D教,是温…温和派?所以也该死…呜呜呜呜…”
“我爷爷…倒在我身上…还有哥哥…到处都是血…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们一起拖出去丢到卡车上…”
小胖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少年和小男孩想起自己被屠戮殆尽的族人,也忍不住悲鸣不已。
青年躺倒在地,没有出声。他很小就因为白化的皮肤被家人赶到街上,后来又被镇上驱逐进了雨林,只能偶尔去垃圾堆里翻捡些吃食,偷偷蹲在墙角听人们说话,一次次从狩猎者和野兽的追捕中学会逃脱的技能。那些人被杀光…说实在的,并没能在青年心中掀起什么波澜。
但这几个孩子撕心裂肺的悲痛,竟然让他也莫名地难过起来。这种连结在一起的感觉,很痛苦,但也很奇妙。
他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青年坐起身,把少年和两个孩子拢在身边。四人依偎在一起,默默饮泣,互相汲取着能量。
***
几人休息了片刻,借着暮色开始沿着城市边缘悄悄前行。
一行四人像几只羞怯的蜥蜴,在建筑废墟的Yin影里左躲右闪,昼伏夜出,小心翼翼地避开盘桓在街头巷尾的那些人形疯兽。
他们疯了。都疯了。他们曾经是父母,儿女,朋友,邻居,老师,学生,工人,农民。但现在,他们只是拎着长刀,见到陌生人就冲上去砍杀、凌虐,直至自己也终于魂断刀下的活死人。
他们一开始说是反抗压迫,之后是为了阻止疫病蔓延,再之后喊着异教徒该死,到头来只是默默地挥舞屠刀,为了苟延残喘地多活一天,拼上性命互相虐杀。
卡车的搬运清理远远赶不上疯狂屠戮的速度。城市成了野狗和秃鹫的餐桌,食腐者们成群结队地享用着满地血腥和断肢,苍蝇乌云般盘旋在这死亡的盛宴之上。
这场疯狂还将持续百天,直至城市里人口减少到躲藏比搜寻要更加容易。到那时,饥饿和瘟疫将会尽职尽责地完成剩下的收割任务。
无人区,终将成为无人区。
唯一的希望,在远方,那道隔离墙对面。
四人互相扶持着,一步步向生之彼岸跋涉前进。
注:这里参考了卢旺达大屠杀和沃lun惨案的相关报道。看了各种资料感觉,末世真的不需要自己编,历史上真实的惨状完全超乎人最糟糕的想象。
43.死生之隔
高高的隔离墙顶端,一个巨大的包裹直直坠落下来,擦着一个卧在Yin影里休憩的难民耳朵重重砸在地上,瞬间碎裂成很多小小的塑料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