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了一声,心中犹自在盘算着四喜的事情,并没多加注意陈玉儿——陈玉儿这样长在深闺的女子,掩饰情绪的功夫哪能跟他的那些门客相比,只要略略认真看一眼,便能看出不妥了。
陈玉儿没有动筷,只是一双清丽的大眼睛有些哀伤、有些不舍地看着柳晋,她知道柳晋对她的好有大半是虚伪,然而她与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终究是做了近半年的夫妻,要她一时间将这段感情全部割舍了,哪里有不怀念的?
痴痴地看了柳晋半响后,陈玉儿语带几分凄凉地柔声道:“相公,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明日我便要走了,智缘师太已答应替我剃度,我要到龙虎山上的清原寺去出家,恐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柳晋怔了一下,这才回神过来,放下了筷子握住陈玉儿的手道:“玉儿,你在说什么傻话?是不是谁人哄骗了你?”
陈玉儿摇了摇头,柔情似水的眸子仍是痴痴地瞅着柳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决绝地道:“我不是被人哄骗了,我是刚从哄骗中醒了过来。”
柳晋凤目微眯,瞳孔缩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口中仍旧极温柔地道:“玉儿莫要冲动,你方才豆蔻之年,山中清苦生活怎能习惯?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或是有谁人对你乱嚼舌头的,你只管跟夫君说便是。”
陈玉儿被他的温柔语气说得心头一暖,又复剧烈地心疼起来,微微别开视线,低声道:“相公不必勉强骗我,我已全部知道了……包括……包括……”咬了下牙关,才继续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包括你对四喜哥所做的一切。”
柳晋全身一僵,面上轻柔温润的笑容也消失了,语调冷了下来:“……陈四喜不是乱说话的人,是谁去跟你说的这些?”
陈玉儿见他全不辩解,更觉心冷,淡淡道:“说这些还有意义么?你想得到的,都已经全部得到了。”
柳晋冷静地看着她,陈玉儿已经拭去了眼角的泪痕,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睛中敛去了少女的温柔与纯真,换上了包涵着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冰冷眼神。
女人还真是……爱或不爱都这般决绝呢。柳晋如是想,松开了握住陈玉儿的手,身体缓缓后靠到椅背上,平淡地道:“我不会让你走的,兰苑中需要一位女主人,你是我柳晋的妻子、柳家的当家主母,想念佛我便给你在家中修建个祠堂;出家之事,不要去想。”
陈玉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柳晋,嫁入柳府这么久,柳晋还是第一次以这么强硬冷淡的语气对她说话,这便是他的真面目么?陈玉儿苦笑着摇摇头,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何须如此?”
柳晋淡然一笑,嘴角那抹常见的笑容又浮了上来:“你若走了,我拿什么去让那只蠢熊乖乖听话?”
陈玉儿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蠢熊指的是谁,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失色道:“你……你给四喜哥的折辱还不够么?!”
柳晋凤眼微眯,摇了摇头轻佻地道:“我还未腻啊。”
陈玉儿单手撑在桌上,身躯微微颤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柳晋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对温顺乖巧的陈玉儿还是很喜欢的,不由得暗暗懊恼那个背地里嚼舌根的人。
堂中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陈玉儿忽然垂下头喃喃自语了什么,然后起身走到柳晋身前跪下,左手扶到柳晋的手腕上,小脸上挂着泪痕,双目含情地从下方仰视着柳晋,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相公……”
柳晋见她神情突然变了,又成了之前那个乖巧柔顺惹人怜爱的陈玉儿,不禁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噗”地一声轻响,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柳晋张口“啊”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陈玉儿仍是柔情脉脉地望着他,双目含着泪水,口中却冷冷的道:“这一下是为了我陈家刺的。”
接着陈玉儿右手将刺入柳晋腹部的簪子拔出,不待柳晋叫出声,又猛地刺了下去:“这一下是为了四喜哥刺的。”
柳晋汗如雨下,一双凤眼瞪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玉儿,腹部的剧痛让他手脚都有些麻痹,一时间居然做不出反应来。
陈玉儿手起簪落,又狠狠地刺到柳晋的腹上,喷溅而起的血花染了她和柳晋一身;她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柳晋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道:“这最后一下是替我自己刺的。”
柳晋双手掩住腹部,血将他的衣服前襟尽皆染成了红色,疼痛使他面孔发白,冷汗直落,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难忍,几乎昏厥。
陈玉儿跪在他的身前,呼吸声比柳晋还要沉重,手上、脸上殷红一片,更衬托得她的面色苍白得可怕,那双大眼睛仍是痴痴地望着柳晋;突然间她微笑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抬起右手将锋利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喉咙。
柳晋的视线也没有离开陈玉儿,猛地伸出手握住了陈玉儿的手腕,这一动作牵扯到伤口,使他几乎眼前一黑栽倒过去。
陈玉儿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却被柳晋突然地插手阻止,心中惊慌、恐惧、后怕等情绪交织,粉面上泪流满面,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