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匪（二十五）
蒋陌食不知味。
饭桌上四菜一汤，色泽鲜美，可他就是味同嚼蜡。
他还在想卢穹的亲事，怎么能这样呢，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明明他是来讨卢母欢心的，怎么好端端的讨好没成，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柳眉微蹙，那张冠玉似的脸不见了一贯的笑意，如同被人打了七寸的蛇动弹不得，别扭得厉害。
不过除了他，其余三人倒是其乐融融。尤其是卢穹，在蒋府被这这混蛋纠缠久了，又加之许久没见母亲与小妹了，他那张天生就带些煞气的脸显而易见地十分缓和，一直陪着卢母说话，也没停过。
“娘，尝尝这个山鸡汤，我放了你最喜欢的竹笋。”
“嗯。”
“娘，这个鱼喜欢吗？”
“啊，哥哥，我也要你给我盛汤。”卢婉端起陶瓷小碗，她正是最爱撒娇的年纪，见了兄长粘人的紧。
蒋陌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什么嘛，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心里不怎么高兴，可面上还要笑得一脸温柔讨这小女子欢心。
“婉儿，我给你盛吧。”
他现在和蔼可亲得像个最纯良不过的兄长了，可谁能想到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公子竟然强占山头的土匪，而这土匪还是他名义上的嫂子。
“那麻烦蒋哥哥了。”卢婉乖巧地把晚递给蒋陌。
“不打紧。”
像是觉得时机成熟了，卢母轻咳一声，似是不经意地提起，“阿穹，你说你这几月来都在外面走动。”
卢穹拿汤匙的手一顿，一边卢婉和蒋陌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卢穹。
“那有没有遇见什么心仪的姑娘。”
“有...”
蒋陌握着筷子的手渐渐缩紧，视线牢牢定死在卢穹身上。
“哦？”像是来了兴趣，卢母有些意外地盯着卢穹，她本以为她这个不开窍的儿子是娶不着媳妇了。
“遇...遇见过一个姑娘..她特别好。”
这就是在说瞎话了，卢穹有些心虚地低头，他这么说的原因不过是刚刚小妹在厨房提点过他，他知道娘很想他为卢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不过他真的对以后没什么打算了。经历过林娘那样的女子，又被蒋陌这小混蛋当成女人欺凌了一通，他对成婚这事再也没有期待了。
他现在只想回他的虎贲山，在山上过一辈子。
“哦这样啊，那姑娘怎么说。”
“我还没和她表白过心意，但我这辈子只想要她一个。”
卢母听他这么说，一时也没接话，好半晌喝了一口汤，“也好，也好。”
儿子都这么说了，她也没理由棒打鸳鸯，毕竟她的初衷只是希望他幸福。
蒋陌和卢婉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饭桌上的气氛这才开始活络起来。
时至傍晚，蒋陌借口有事缠身，带卢穹向卢母二人告辞。回蒋府的马车上，他有些闷闷不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马车里空间狭窄，这小公子借着优势频频偷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恨不得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
那期期艾艾的视线实在太过炙热，卢穹想忽视都不行，两道虎虎生威的俊眉只差打结在一起，这小混蛋真是让人头疼。
有人又是哀怨地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叹息声，又是伤感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活像个深闺怨妇。
终于，他咬了咬唇，带着些小委屈似的问道，“卢大哥，你是不是真有喜欢的姑娘。”
卢穹不痛不痒地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点距离。
蒋陌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发作，又纠缠上去，抱着他结实的手臂，声音闷闷地，“反正你再喜欢也没用，我不会给你机会见她的。”
想见也见不到了，卢穹沉下眸子，眼里是浓重得化不开的悲伤。
“卢大哥，有时候我在想那天要是我不去虎贲山就好了，”蒋陌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卢穹的身子一僵，到底没推开他，“要是你没见到我，你也不会讨厌我，不会成了我大哥的冲喜娘子。你还是你，去山上做你的山大王。过你想要的日子，见你喜欢的姑娘。”
蒋陌说着说着眼里就盈满了雾气，“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嘛。”他像个孩童似的说着稚气的话，“你能不能喜欢我，我好想要你啊。”
眼泪打shi了卢穹的膝盖，他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弱势者的眼泪，那样的眼泪在爹眼里出现过，在林娘眼里出现过，甚至在他从前养的小白狗眼里也出现过。
所有人都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有绝望的时候。卢穹想活得肆意潇洒，可现实总不如他的意，那些曾经流过泪的人，都已经离开他身边。
“我可以原谅你。”
蒋陌不敢置信地起身，眼睛睁地大大的。
“真的？”
“真的。”
卢穹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