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君看着太上老君问:“分明是我盗药,为何你在天帝面前指认是他?”
太上老君哼了一声,冷道:“若非他苦苦哀求于我,我也不会为你脱罪!”
“为什么?”何欢君似是想不明白,他垂下头喃喃道。
太上老君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不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揪着这所谓的三界第一美仙君,劈头盖脸地骂:“这万年来,你惹下多少桃花债,你四处留情毫无节制,若非他替你善后,你以为你能稳坐何欢殿的宝座?”
“你说什么?”何欢君抬头。
太上老君被他眸中的凉意一惊,忍不住松了手,悻悻走到一旁椅子坐下喝茶。
过了半盏茶功夫,太上老君转头一看,那何欢君还站在原地,仍是一脸迷茫之象,似乎有许多事都想不明白,老君想到那个替他受了罪的太乙仙尊便觉得十分不值,忍不住道:“你若真想知道,便去幽冥找酆都大帝借‘走马观花’一看。”
走马观花,乃酆都大帝案上一盏灯,以心血点灯,便可回溯过往,看到心中最想看到的往事。
何欢君借回灯,在那青石渡口坐了许久。
他想了想,用仙力凝出一把刀,在心口扎了一下,引出那血流往灯芯上浇去。
立时,灯火骤明,神识一荡。
周遭景色未变,但他已是旁观之人。
衣袂翩跹的年轻仙君拾级而上,白发白须的仙尊提摆跟在后头,仙君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在廊前回望,仙尊抬头望着,眸中惊艳,盈盈如水一湾映着年轻仙君的模样,可他看见仙君回头,便很快收敛了神色,转向一边。
尽管很快,可当时那一眼,仍然是被仙君捕捉到了。
只是那时,年轻的仙君不明白那一眼何意。
直到现在,他在旁观望,将所有未曾留意的细节看在眼中,他才知道,才明白过来。
咻。
一声。
何欢君拂袖熄灭那走马观花的灯火。
第八章
“原来如此。”
他低低一笑,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原来他视作长辈般敬爱的太乙仙尊对他居然是那种心思。
他将走马观花收到袖中,一时不想再去看那些过往,如若那人这万年来在他身边,口口声声说要做他的朋友,嘘寒问暖与他亲近,都只是因为那种心思,那么,不看也罢。他既是喜欢他,替他挡天雷,替他抽仙骨,剥神籍,都是应当。
如此一想,他便释然了几分。
何欢君离开青石渡,他徐徐来到长明殿,此处还没修整,仍是一片焦黑的废墟。他闭着眼站在废墟中,突然又想起,那日这人在此处替他身受四十八道天雷,想到他被雷劈的须发染血,到最后,佝偻着身子起不来的模样。
何欢君冷冷一笑,口中道:“谁要你自作多情,谁要你来帮我,你是活该,谁要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
何欢君话语一顿,转身离开这废墟之殿,他出去招来仙童,让他们去请一些美丽的女子来八殿汤池玩乐。
这万年来,他睡过的女子无数,美艳有之,清新脱俗也有,温香暖玉在怀,形态各异,姹紫千红,那人做了他一万年的朋友,又眼睁睁地看了多少?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恍惚间又是这句话语,何欢君倏然睁开眼眸,殿中长道,并无人走来,偌大汤池,烟雾缭绕,女子在旁温语低诉,丝丝缕缕皆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他突然推水而起,慌不择路地从这汤池逃走。
自从明白那一眼何意,他的胸腔中便有一种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感觉,他不知那感觉是什么,只当作恶心,便难忍能想起那人在时点点滴滴之处,他离开何欢殿,辗转去了人间,他隐去仙气,化作凡人的模样,在一处烟柳之地徘徊。
楼上婉转戏腔,唱尽人间痴情。
他出来倚栏细听,不顾身后缠上来的玉臂。
人间白头,山河易老。
他化作凡人之身,在这人间停留了数十年,身后红颜已成白骨,楼上戏子换了几番样貌,他也成了老朽。
他从这人间的极乐之地离去,白发成青丝,风雨洗去一身尘土,他从人间回到何欢殿,又是从前的模样。
他从二殿祭出长眠石,从青石渡口涉水入忘川,淌过黄泉,半身已成白骨,他下到幽冥与魔族交界之处,将那魔族费尽心机破开的口子用长眠石堵上。与此同时,二殿塌毁瞬成废墟。
他从黄泉归来,魔气蚀骨,再不能轻易消散。
天兵等在殿外,将他押往天界涤魔池。
他坐在池中笑着想,这挫骨扬灰的痛意,比那天雷如何,比那剔骨又如何?
他再从池中出来,已是脱去仙阶,晋升为神君。
往后,三界六道,再也没有人会唤他一句何欢仙君了。
他位列上尊神君,来道贺的人不少,这是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当初他得道升仙,也只那人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