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最后一个镜头。冬日黄昏萧瑟的夕阳中,安成和需要从一幢楼的楼顶跃至另一幢楼,两楼之间的距离以普通成年男子的能力绝对无法跨过去,微生凉十六岁时接拍的一部影片中,漂亮的完成了这个动作。所以这次导演决定拍一个特写镜头,为了营造出真实感,导演放弃使用特效,选了这两幢楼作为拍摄现场。
系好保险绳,安成和站在楼顶。猎猎寒风从楼隙狭窄的空间刮上来。道具师调整着安成和身上的绳子,交代着需要注意的地方,武士指导交代着动作要领,接着是导演谈着自己对特写镜头面部表情的要求。
在安成和混乱的大脑中,本该近在耳边的声音却显得如此遥远细弱。
“不要抖。”右手紧紧抓着左手手腕,安成和命令着自己,“身上有绳子,不会有事。”
场边,林注视着站在楼顶边缘安成和的侧影,心中充满担忧。安成和微微抖动的手,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对死亡的惧怕,是事故之后,微生凉演艺道路上唯一的障碍。每一次拍摄这种能强烈感受到死亡的镜头,小凉都会十分紧张,心中的恐惧会表露无遗。
完美的侧脸上那紧绷的唇角,微微抖动的手指,林耀先知道擅长演戏的微生凉会有这样的表情,心中已经不是紧张这个程度了。
抬脚走到安成和身边,林拍着安成和的肩膀:“小凉,要不要取消这个特写镜头安排替身演员或者利用后期特效?”
“不用了。”安成和摆摆手。
林心中的担忧却有增无减,细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安成和心中的恐惧已经累积到难以克服的程度。
“不要想太多的东西,按照武指的动作要求去做,你一定能做到。”林轻轻拍拍安成和的肩膀。
点点头,安成和估计着距离,后退至起跑点,回想着影片中微生凉的动作,寻找着感觉。
“Action!”待工作人员准备好,安成和身边的人都退到一边后,导演一声令下。
脚下发力,安成和以最快速度奔跑着,跑到合适的起跳点,安成和蹬着地面,高高跃起。
架设在两楼之间的摄像机追随捕捉着安成和身影。
拿准了起跳点,却因为起跳一瞬间的退缩,身体在到达最佳位置前便开始下落。察觉到自己的失误,明白动作无法完成,安成和努力调整着身体,却因为经验欠缺没能完成调整动作,背部重重撞在墙壁上,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内脏震动的疼痛在体内蔓延开,眼前一黑,意识远离自己而去。
再度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写满担忧的脸。
背部的疼痛感略有消退,坐起身,重新袭来的剧烈疼痛让安成和裂开唇,呻/yin出声。
“小凉!”听到安成和呻/yin,林的声音中担忧又增厚了几分。
“不要紧。”忍着疼痛,安成和站起身往场上走去。
“小凉,你不要紧吧?”肥肥胖胖的导演凑上来,脸上写满了不解。安成和知道,导演正是看中了微生凉以前拍的那部片子里的表现才决定用自己的。
“没事,我再试一次。”走到楼顶边缘。
“不必勉强自己也可以,咱们改天再拍。”导演有些担心,方才微生凉撞在墙壁上的那一下吓坏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
“这次我会注意。”安成和抬起手让工作人员重新系上保险绳。
站在楼顶边缘,安成和垂头盯着地面。楼很高,足足十二层,安成和无法控制对高度的恐惧。如果像刚才那样再次撞在墙壁上会怎样?如果保险绳断了又会怎样?这些问题反复在安成和的头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腿有些发软,脑袋晕晕乎乎,安成和心中犹豫、恐惧、想要做好动作的坚持在战斗着。
接收到身后担忧的目光,安成和转身朝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林点点头,往回走了几步,估算着助跑距离和起跳位置。
跑了几步,恐惧占据上风,安成和在楼顶边缘停下了脚。来来回回几次,安成和都在临近起跳时停下脚步,那层恐惧筑成的厚墙,无法突破。
身后传来窃窃交谈声,安成和心中升起焦急,虽然只穿着薄薄的戏服站在初冬凌厉的寒风中,背心却是阵阵发热,身体被羞愧紧紧攫住。
再来一次,即使失败也不会掉下去。安成和努力说服自己,转身走向起跑点。
起跑、跃起,安成和飞向对面楼顶。仍是到达最佳下落点之前身体便已无法控制的被重力扯向地面。
背上的保险绳拉着安成和往墙壁快速撞去,安成和只好护住要害准备承受痛楚。
【啧,闪一边去,换我来。】大脑中,熟悉的低沉男音蓦然响起。
安成和的视线转动着角度,自己的身体由背对墙壁变为面向墙壁,腿紧跟着伸出,在墙壁上猛蹬一下,身体竟然改变了轨迹往楼顶跃去。
下一瞬间,安成和才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当当落在了楼顶。全场工作人员一起鼓掌。想要走向场边,大脑发出指令,腿却是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