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诸君子有子嗣者,伺子嗣成年,可移府安养,若无子嗣,则奉养太庙,或归宗亲,当享余生之福。朕立正宫有二,狄峻早亡,唐修意奉朕至终,贤良德高,可堪凤慧,特封太凤,统御后宫,为天下孝行先,良夜当躬亲侍奉,恪守孝道,楷模天下。其三为江山未定,社稷不安。大隆西有禽凤,北有蛇莽,皆虎狼夷狄也,观朕诸子,唯二子羽良夜,四子羽歌夜可堪大用,良夜有经国治世之才,堪为君主,歌夜有开疆拓土之能,可成武功,内外相合,此大隆千年计也,朕躬之后,当奉行亲孝,侍奉太凤,手足情深,携手造国,不可有阋墙之祸,相残之患,当谨记也。裕新八年九月初七,大隆八帝羽云阙亲笔。”
羽良夜双手冰凉,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卷黄绫,怒声喝道:“大胆奴才,竟伪造遗诏,我从太和殿匾额之后拿出父皇亲笔遗诏,你这遗诏又是从何而来!”
“回禀陛下,此遗诏从飞霜殿匾额后取出,乃是先帝亲自嘱咐老奴,要待四皇子回京之后,再宣读遗诏。除‘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外,还加盖飞霜殿私玺‘清角吹寒,白霜铃音’之玺,三殿三阁学士,当皆识得此玺。”洛尘谷将手中遗诏展开高举,绕圈昭示,然后平摊,请朝臣临近观看。
“臣等谨遵圣谕!”楚淳冈率先跪下,这遗诏,变成了独一无二的真相。羽良夜将手中的遗诏递给羽歌夜,笑容冷硬:“皇弟,好手段。”
“皇兄应该知道,洛尘谷手里才是真的遗诏,天下还是你的,没什么不同。”羽歌夜接过羽良夜的遗诏,并没有看,直接一把金焰,彻底焚为灰烬。
“真的假的,有很大不同。”羽良夜深深看他,来到洛尘谷面前,跪拜接过遗诏,站在太和殿上,看着阶下的羽歌夜,“谨遵先帝遗诏,册封唐氏修意为太凤。大将军王羽歌夜,南征北战,于国有功,易封悦王,世袭罔替,封地郑州州府,改郑州州府为不夜城,为悦王领地。”
郑州是离云京最近的州府,不过半日距离,将羽歌夜放到天子脚下,封了悦王这样的名字,封了不夜城这样的封地,其意义不言而喻。
羽歌夜撩起长袍,站在百官之前,躬身拜倒:“臣弟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隆朝九代皇帝,永乐元年,就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真假遗诏,“清角吹寒,飞霜铃音”之印,这就是景帝给修意,最后的保护,也是最后的道歉。
☆、97暗香袭人
在整座皇城最深之地,三座大殿组成的中轴线尾端西侧,有一座占地极广,却人迹罕至的宫殿,那便是历代太凤所居,慈安宫。
大隆紫禁城慈安宫已经三十余年没有主人,先帝生母早逝,养在东宫皇贵君门下,可惜先帝继位之前,皇贵君便已西去,先帝并未册封其他太凤,慈安宫空有宫宇,却无人入住。
此时的慈安宫,终于有了几分人气,虽然殿宇有些陈旧,却已扫清灰尘,点燃新烛。慈安宫主殿内,铺陈一新的床榻上,端坐着唐修意,短短几天的时间,他显得空寂了许多,没有哀戚,没有痛楚,只有深深的淡漠。
“母君,听内侍说您近几日胃口不是很好,儿臣特开了些养胃的药。”羽良夜慢悠悠走来,和唐修意隔着炕桌而坐。
唐修意垂眉轻轻弹弹衣摆:“心病还须心药医,多费皇上关心了。”
“儿臣拿来的,就是一味心药。”羽良夜从袖子中取出一方锦盒,紫底红纹,描金绘彩,盒纽是一只纯金凤凰首,身体就是遍布锦盒的花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盒中飞出,飞天而去。
唐修意偏过头来,饶有兴味道:“这不是太凤玺印之匣,皇儿,竟舍得把这个位置,给我这个无德无行的歹毒之人吗?”
“父皇慧心,飞霜殿中弥留之际,还不忘下个套儿骗我这个儿子,真正的遗诏,藏在飞霜殿的匾额后,如今群臣共见,儿臣,岂能大不孝?”羽良夜将凤印放在桌上,伸出两根手指,推到桌子中间。
唐修意却并没接过,而是转头,仰首看着屋顶的装饰,凤君居住坤宁宫,屋顶有龙凤交飞的富丽装饰,慈安宫的屋顶,却是凤栖梧桐的金饰,隐然是种暗示,入住这座宫殿的人,剩下的日子,也就只有安居梧桐,颐养天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给我。”
“以母君之能,纵然困在深宫,想必也知道朝堂之事,儿臣又何必徒劳挣扎呢。”羽良夜轻轻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印玺,唐修意转过头来,面露疑惑:“这不是太凤的金印。”
羽良夜从里面拿出水晶雕琢的凤印,摊平手掌,让印玺躺在自己掌心,露出上面的印文。通透的水晶下面,是通红的两行共八个字:“真假遗诏,相差不大,鉴别真伪,全赖真遗诏上,有父皇飞霜殿私印,只是这印上铭文,儿臣愚钝,还请母君解释。”
“清角吹寒,飞霜铃音。”唐修意伸手接过水晶印玺,一字一字读出印文,眼前之景,如流水倒回,重见旧日,那时天空苍蓝,鸿鹄孤飞,飞霜殿清廖矗立,他和羽云阙坐在宫墙头,执手望着飞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