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杰下意识地想把万祺的裤子给提上去,却被他一脚踹开臂膀,踢得倒退了几步。万祺拎着裤边,一边跳下桌沿一边快手快脚地把衣装给整理好。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但要是今天放学是被石清水逮住的,兴许情况会更糟也说不定。
拎上书包,他本能地想逃,重重地撞到没来得及闪避的万济身上,把他一下给撞倒了。万祺下意识停下脚步想扶住他,可是万济的眼神里,充满着震惊和失望,让万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由得止住了手,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要是敢告诉我妈你就死定了!”
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狂奔回家,快到了家门口了,他才想起来那个刚刚被自己威胁的人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子里,连房间都是同一个。狂躁地反复踱步了几个来回以后,他想了想,还是蹿回了屋子里(“哎小祺你干什么在家里跑来跑去呀,小心滑倒哟!”)等着那家伙回来。
结果呢?万祺在房门站了大半个小时,心里演习了不下数百种对话,站得脚都酸了,才听见那家伙轻轻地打开家门外那道铁门,“阿姨晚上好嗯,老师让我帮些忙,所以晚到了,不好意思让阿姨担心啦好,我先回房。”,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结果在门前停了几秒,再是开门的声音。
万祺的心脏都几乎要跳出来了,等万济一露脸,就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摁在门上,万济的脸上却没有惊讶的神色。
两个人靠得是过分地近了,一个平稳一个起伏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万祺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几乎流露出几分乞求出来:“你没告诉”
“没有。我又不是那种会打小报告的人。”万济声调僵硬地回答,眼睛却撇开了。万祺听罢,松了口气,放开了他的衣襟,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只能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假装理书桌。万济原本还有些置气,别扭着不愿意看他的表哥,等人尴尴尬尬地收拾干净桌子,偷偷打算往门外跑的时候,又没控制住音量喊住人,破了音:“站住!”
若不是两人之间气氛凝重,万祺都要被他那个往上飘的尾音激得喷笑出声。万济自知失了先机,只能咬咬嘴唇,硬着头皮接着说:“你,你干什么要和高学长做那种事情!”
青年的眼神狠戾,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要把鞋子都给盯出一个洞来,只是因为这样眼眶里的泪水才不会流下来。
万祺脚步勉强停下,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被这句质问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消化了这句话暗示的是什么意思,他顿时气得一阵眩晕,颤抖着牙根破口大骂:“我我他妈得是在你眼里有多下贱,才会去主动和人,和人老子这是被人威胁了!”
万济被他突然抬高地声音吓得一抖,眼泪几乎掉下来,低着头半晌没说出话来,还没能收敛起情绪,万妈妈就在房门上“哆、哆”地敲了两下,把两人都吓得一抖:“嗳你们不要吵呀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小万你不要欺负你弟弟噢”
“没事的阿姨,表哥就和我说些事情。”万济攥着衣角,强力克制住自己的哭腔,万妈妈还想走进来,却被门堵得死死的,只能作罢,让两个小男孩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轻声细语地“警告”了两句就走了。万济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还是问出来了:“真的是这样的吗?”
瓮声瓮气的细软问句让万祺心里一颤,他点点头,正盘算着怎样能糊弄过去被威胁的理由,就被万济踮起脚尖,抱了个满怀。他的头突然埋在和他散发着相同的洗衣粉香味的校服里,有些措手不及,就被万济颤抖着的手拍了拍肩。
“哥你说是,我就相信你。对不起,我,我只是这种,一下子真的,我受不了不好意思。”
他柔软的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节奏和万济胸口传来的心跳声达到同步。他的怀里真暖和啊。万祺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弯着腰埋在万济的胸口,转了转头,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这么久的躲躲藏藏,和人拉拉扯扯,再加上今天的来回奔波,耗费了大量体力,他终于感觉累了,不由自主地有些依赖起这份温暖来。
上次自己能感觉这么安心,是什么时候呢?好像自从被人在更衣室扒了衣服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能这么轻松过了。万济人这么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连安慰他的时候自己也带着哭腔,却给了他安全感,真是不可思议。“没事,那种事情当然谢谢你。”
万济的抚慰渐轻,直到被万妈妈一句试探着的“开饭啦!”给打断,两人才如梦初醒似的,猛地分开。两人都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分来,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万济拉开门急急忙忙想出去,突然回了头,下定决心似地,问出来一句:“他们到底是拿什么威胁你的?”
万祺愣了一下。果然还是糊弄不过去吗这么想着,他却第一次觉得,也许这次,他可以说出口来。万济的眼神怎么说,坚定得好像闪着光亮,充满着关切。也许是他的话,可以接受自己自己也许是被温情的氛围冲昏了头脑吧,他顺势就说出口了,全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艰难,那样难以面对:“我是双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