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碾压着,肌肤一阵冰凉,鼻间萦绕着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清淡花香——
便是这股花香,令湛龙似如当头棒喝。
他由这旖旎梦境惊醒过来,将云生狠狠推开。
云生坐在地上,迷蒙双眼蕴着情欲,他凝视着前头,那灼热的情意令湛龙第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的滋味。他慌慌地站起欲要离去,云生却扑上来抱住他,千年来晃晃不知觉,云生也已经比他高了。
湛龙。
云生不知生了什么胆子,除了天帝和八方之主,还有谁能直呼湛龙之名。
湛龙只觉呼在耳边的热气叫他头晕目眩,他咬牙不动,背后却传来一声哽咽。
他从未想过,云生对他的情,竟是如此缠绵悱恻。然而,云生可以无所顾忌,他湛龙却不能凭心而为——云生承他的金龙之力,早为人所非议,这么多年,他二人在众仙眼中形同父子,若生出什么荒唐纠缠,难保不会被人参上一本。
他湛龙在六界想保什么人又有何难,可是他的云生年岁尚轻,前头还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他。
云生可以不懂事,他这个做师傅的却不能如此。
若是此刻心软,将来……云生必会后悔。
且看湛龙深深阖目,道:你醉了。
云生眼眶微红,脸上扬着惨淡笑意:没错,我见你后,就醉了足有千年。
这个秘密他守了千年,已经守得身心俱伤。他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居然这么难、这么苦……
湛龙听他吐露爱意,越觉惶恐。他心道,云生分不清濡沫之情,怪也只怪他自己,许是亲密太过,害云生心生魔障。
他什么人都能爱,唯有云生不行——湛龙却不知为什么有这么个荒谬的想法。
说到底,有可能是珍惜太过,患得患失,总怕自己伤了他。
云生却不肯死心,他如狼似虎地压上来,强吻着那朝思暮想的双唇。湛龙恼羞愠怒,云袖一挥就将这孽徒震飞三尺。
云生踉跄站稳,双目通红,脸上带着一丝怨恨:“是不是我不过是区区一个花Jing,天君才看不上我?”
云生素来倨傲,愣是他人如何看清,他都不曾说过这等妄自菲薄的话。湛龙却知自己得斩断这个孽情,他做状冷笑道:“你也有自知之明?”
云生睁了睁目,不知信还不信,只看他摇摇一晃,单膝跪下。
末了,他轻道:“好,我明白了。”
湛龙无情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云生望着这绝情的背影,柔柔一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他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
等我。
第十六章
云生这一招棋还是走得急了,这确也不能怪他,如果他再不坦诚,他和湛龙定然还是这般不温不火地耗下去。他认为师傅总是对他有些情意的,现在戳破了倒也无妨,只要徐徐图之,有朝一日必能金石为开。
然而,云生断断不可能料到,堂堂金龙天君居然会为了躲他,连家都不敢回了——
谁能想到那威震六界的湛龙脚底抹油一溜起来,麻利得追不上。
唉,此事说出去也窝囊得紧。无非就如云生所想的那般,湛龙唯恐自己天天对着那盈盈双眼,迟早有一日会把持不住。因为这不省心的弟子,湛龙为此烦恼得头发都白了几根,他素来自持克己,从不允许自己随性胡来,却管不住云生三天两头献殷勤。
云生自打表明心迹,各种讨好只比过去更加花样百出,且不说那做饭送吃等等芝麻绿豆的事儿,就连湛龙沐浴更衣,他也抢着上前帮一把手。无论湛龙如何冷眉眼对,云生犹是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唯有几次湛龙拒得狠了,便看那眼眸低垂静静含着委屈寂寞的笑……
就算是当年以一挡十万魔族大军,湛龙都不曾觉得如此棘手——他的心经年如古井般,活得只比九道的一群罗汉更清心寡欲,何曾想过竟会被自己捡回来的孩子给搅成一团糊,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置。
妈了个巴子的,既然挡不了,他还躲不了么!
于是乎,趁着云生受命出差的那几日,湛龙就跑了。
等云生回来,就发现自家师傅已经躲到了人间去,还在那里邂逅了一个书生。
只看那紫衣仙君手里攥着一颗东海明珠,珠中映着一双人,一个立于船头对月yin诗,另一个坐在案前手持玉扇,前者温文尔雅、秀美风流,后者眉眼如山、潇洒倜傥,引得周围的人驻足而观,确确是难得的一双璧人。
璧人——?
案上,他不远千里从南山带来的菡花在弹指间腐朽,忘忧谷的花花草草骤然枯萎,清澈的明珠映着云生因妒恨而扭曲的丽容。
至于在凡间逍遥的湛龙,只拼命将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
——说起来,这还是湛龙头一回在人间里游历,过去他忙于仙魔战事,后来又在谷中带孩子,如今来到了这繁花似锦的人间,湛龙虽不能说是乐不思蜀,却也没想这么快就回到忘忧谷去。
罗兄可是有什么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