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们都上来了,便厚颜笑道:“能得少伯称赞诗好,真是叫人好不高兴”
旁边的西城文官也少不得拍了几句,薛崇训又想起一件事来,问他:“我进城后见军民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这些都是李公子安排的?”
文官道:“正是,李公子对我等言,突厥兵虽撤围退却,但尚在Yin山以南,轻兵而来不到一日工夫,遂不能掉以轻心,应尽快清理道路修补城防”
“不错……”薛崇训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想着什么,然后又展眉笑道,“很好”
这时王昌龄道:“薛郎,有两件事第一,长安来了信走的是官道,我以为是公文就扯了,没想到是薛郎的家,我保证没看两行,请见谅第二件,得报使臣何煦等人要返回了,报称默啜可汗之子杨我支等人也要随行入唐”
“信呢?”薛崇训伸手索要王昌龄急忙从袖中把信札递了过去,见他先问私事,便忍不住提醒道:“突厥这么快就有回复了,显是咱们开出的条件太丰厚……”
薛崇训点点头:“默啜看来很动心”
王昌龄道:“突厥人表面臣服,终究不是我们一路,此消彼长之势,每年资助十亿钱是否太多?”
薛崇训忽然正色道:“当然可以不给,也可以不和,但他们肯定要去河北袭扰只要有一个州被攻陷,动辄数万上十万的百姓将遭毫无人道的蹂躏,我能说一句没关系就了事吗……想来还是给钱好了,朝廷眼下虽然缺钱,但可以用他们需要的茶叶粮食铁盐等抵资粮可以再种,钱可以再积累,人口损失可不能像长草那么快,人命为重”
张九龄道:“薛郎所言不差,资敌虽然不甚光彩,但免去了战争和官民伤亡,士族及百姓亦应称道而且据我猜测,默啜得了钱粮,估计要北上对付铁勒诸部,祸水北引,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王昌龄听了薛崇训的话,很快就被说服,而且很欣慰地说道:“薛郎能想到黎民百姓之难,实乃万民之幸”
薛崇训道:“要不是张说不给调兵调粮,我这次就直接灭掉默啜,还和他啰嗦什么议和?朝廷给我封的是‘单于道行军大总管’,摆明了都想和,我怎能万全不顾政事堂的策略,我行我素?”
幕僚们当即无话可说薛崇训左右看了看,便走上张仁愿曾经坐的位置坐了下来,拿着家观阅
那夜张仁愿的头颅被砍下来,就是坐在现在薛崇训坐的这个地方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也许仔细瞧瞧,能在木板的缝隙里找到一些凝固的血污
他展开信先看了开头,是以余姚公主李妍儿的名义写的,这时候的信格式都是第一行报出写信者的身份名字不过他猜测这封信肯定不是李妍儿一个人写,孙氏等人也一定参与了的,大老远的写封信过来很不容易,遣词造句非常文言
看到家,薛崇训也多了几分思乡之情这时他忽然想起李妍儿怀孕很久了,生了没有?他急忙快浏览信的整篇内容,只让他安心国事孙氏的口气,没提生了小孩子的事儿多半还没生产……薛崇训低头回忆了一下日子,掐指一算,去年八月到现在四月初已大约八个多月的时间了
他听说十月怀胎指的每个月只有二十八天,实际上不到十个月,一般就九个来月的样子……
薛崇训的心思被这么一搅,战心全无,早已不想打什么仗了,只想快点回去他从来没当过爹,此时多少有些鲜和好奇
过了许久,他抬头忽见部下都看着自己,这才从遐思中回过神来,说道:“你们去准备准备,等突厥可汗的儿子来了,按照该有的礼仪接待”
“是”众人应了只得退下杨我支这人薛崇训不熟悉,但听说在长安当“质子”很长一段时间,唐朝廷倒也比较大度,质子什么的就是个摆设,就算开战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非常安全
……第二天杨我支等人就来了,身边带着一些奴仆和侍卫这厮倒是没什么压力,估计觉得根本不可能有啥生命危险不过这时薛崇训倒真没想要把他怎么着
薛崇训在西城的简陋低矮的官衙里接见了突厥使臣,初见杨我支,他倒是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这突厥人乍一看上去就是个汉人等走近了才能发现他的相貌和普通汉人有些区别
杨我支头戴幞头,身穿翻领长袍,连佩饰等细节都与士大夫别无二致走到堂中,娴熟地抱拳一礼笑道:“突厥使臣拜会大唐晋王”
薛崇训呵呵笑了一下,也拱手很随意地还礼道:“幸会幸会,请入座”
杨我支很文雅地牵了一下袍服,从容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见薛崇训端起茶杯,他作为客人才端起案上的杯子凑到鼻子前很享受地闻着茶香
薛崇训好笑地看着他装模作样,自己拿着茶杯“咕噜”猛喝了一口,随手搁下说道:“唐使去突厥营中开出的条件就是我的条件,数目已经很丰厚了,咱们不讲价,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杨我支一听愕然,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方式谈判,他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缓缓用纯正的关中腔说道:“晋王果然是爽快人……可汗很高兴晋王的诚意和盟,只是一些细则需要商榷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