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三十七章</h1>
行宫的塔楼下,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猩红色的天鹅绒包覆着这间屋子的四面墙壁,厚实的地毯由纯羊毛和棉线编织而成,绣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玫瑰图案,牢牢地吸附在整片地面上,这些柔软疏松的华贵材料把整间屋子保护在声音的chao海之外。
卡洛斯背对着房间的小门,坐在一张镶着铜铆钉的红色皮椅里,正对着点燃的壁炉,睁着一只疲惫的金色眼睛,一只手搁在膝头,一只手轻轻地按在那黑色的眼罩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在想,只是静静地在保持呼吸,似乎是因为他的生命死活不愿离他而去,所以他才还在敷衍着它,跳动着心脏,呼吸,吐气。
屋子里因为他的沉默安静得让人难过,门边的挂钟滴答响着,壁炉的柴火小声地噼啪烧断,连这些不得不出声的死物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去惊扰这位国王的悲伤。
“铛——铛——铛——”
时间到了夜晚八点整,挂钟无可奈何地鸣响了,卡洛斯被时间的轰鸣声拽回了神智,他揉了揉酸胀的眉间,用两只手用力地搓揉了一下整张疲惫的脸,自阿诺逃走后,他就再也没闭上眼睡过一秒,旁边的茶几上搁着杯冷掉的咖啡,是宰相艾欧为他泡的,那头羚羊为他泡了几千年的罗洛比尔咖啡,可他今天却突然腻味了。
他一闭上眼就见到少年浑身是血的样子,他一睁开眼就是失去了少年的世界,卡洛斯捏着那枚被阿诺脱下的戒指,看着壁炉的火光在光滑的白色戒身上折射着美丽的光辉,他捏着那枚戒指,用皲裂干燥的嘴唇在上面吻了又吻,可是上面依旧冷冰冰的,少年残留的体温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阿诺………”
卡洛斯把戒指攥得死紧,手指关节捏得泛白凸起,他像一个明明已经在冰水中冻得麻木的遇难者,突然又万分不甘地徒劳挣扎起来。卡洛斯拿着拳头猛敲着自己的额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他突然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把那枚戒指用力地掷进了火堆中,一脚踢翻皮椅和茶几,咖啡撒在地毯上,瓷杯没有碎,只是绕着那被咖啡弄脏的玫瑰图案囫囵绕了一圈,停在了卡洛斯的脚边。
卡洛斯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同时处理好爱情和帝国,结果不仅再一次让爱情从手心溜走,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帝国统治也开始动摇了。
一个要完成伟大任务的人,必须首先要自律,卡洛斯身为一个庞大帝国的国王,他的任务是如此之重,必须要对自己十二万分的严格才行,帝国越是庞大,一个国王脚下走的钢丝便越细,可爱情的飓风突然吹来,就这样把他刮得摇摇晃晃了。
从他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故意不理一切纷乱躲在那巨矛尖顶时,他就失去了自律,他试图偷出一些时间来制服自己的心,以为那摇晃的钢丝很快就会重新平静下来,自己也能安然无恙地回到那上头去。
却不料,回神的时候,那钢丝上竟爬满了阻碍他前进的毒虫和猛兽,钢丝不仅没有平静,还被人点燃了火焰,摇晃得更加厉害,不知何时就要断裂,将他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蛮族成天在城里吵闹,狼族那边现在都上了巴萨山,正忙着在那处理葬礼和首领的交接仪式,去通知他们派兵支援的信使迄今还没有任何消息回来,卡洛斯又要找人又要镇压蛮族,只好把那该死的桑齐斯从牢里放出来,毕竟白牙会那群亡命之徒,只听他的调遣。
血祭宴得立刻举行结束,把这群烦人的蛮族赶紧打发走,卡洛斯已经后悔大声张扬这个杀鸡儆猴的祭祀大会了,这群猴子都快把他的家给闹翻天了。还有那偷偷占有了自己王后的小畜生艾lun,竟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找不到半点踪迹了,一想到那条漂亮的白龙,卡洛斯就恨得牙痒,只有想着如何把他刮鳞抽筋,才能感到一丝快意。当然,还有他那神秘莫测的混账哥哥阿道夫,他从来弄不明白阿道夫的想法,一想到这个人,卡洛斯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安。
卡洛斯又想起白天找到的那两颗人头,自从他把阿诺接进行宫后,他就派人去找这两位小野人的亲友,他想从这两人那获得阿诺对自己的好感,整个弗瑞兹的人都知道,拉古夏和戈布是他国王要找的贵客,如今却用这样的方式展示两人的死亡,这明显是对他的挑衅。
一想到那不知潜逃到哪去的小东西得知了这件事情,会误以为是自己对国王的背叛才招致了两位亲友的死亡,卡洛斯就越发痛苦懊恼,他不想被阿诺误会,更害怕自己被他怨恨,可是一想到对方在禁牢里遭遇的事,想到那些愚蠢该死的祭司把所有的惩罚都冠名在他头上,卡洛斯就又颓然心痛地掩住了自己的脸,不敢想下去了。
【他一定早就恨透了我,我就算找回了他又能怎么样】
烦恼重重,卡洛斯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他的悲伤和仇恨,一切一切让他痛苦难受的情感,都慢慢变成愤怒,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随时就会爆炸的太阳,有时脆弱的想法会趁他因疲累而意志薄弱时偷偷钻出。
【索性烧掉一切,把这里变成火海地狱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