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十五章</h1>
阿诺来到约尔塔后,在这比阿耶卡那与世隔绝的落后山谷先进发达得多的帝国中,认识了许多他从前根本想像不了的新事物,最喜欢的便是那些透明的玻璃窗,像用最清澈的水凝固般,嵌在房屋的缺口上,为人隔掉外头的风雪雨水,却不阻碍人们眺望远方,他喜欢在晚饭后洗碗时,隔着起雾的玻璃看外头的灯火,还有远处像一颗红色星星一样,安静燃烧的龙焰。
他一辈子都在温暖多雨的阿耶卡里生活,才刚认识冰和雪不到半年,他甚至分不清玻璃和冰的区别。他的小艾lun为了他,曾看完了好几本厚厚的关于玻璃制作的书籍,并告诉他这个不识字的傻叔叔,玻璃并不是水因寒气而结成的冰,相反,它是由坚硬的石头被火融化后才形成的东西。
拉古夏,他的娅娅,告诉他,玻璃不仅有透明的,还有其他各种你能想象得到的颜色,它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是属于穷人的宝石。
戈布偷偷从集市中,给他带来了一件小礼物,那是一个玻璃小球,里面有一座小小的白色城堡,和干净的水一起被封在那玻璃球里,一晃,就会有许多闪闪发光的白色颗粒在里头飞舞起来,就像有人把弗瑞兹的一座雪中小堡缩小了放在里头。
在卡洛斯的行宫卧室中,南墙是由四块完整的巨大玻璃嵌成的,阿诺在那些疼痛间隙中的清醒时刻,喜欢在枕头上侧过身子,看着那面玻璃墙后面的模糊风景。
因为口吃的缘故,阿诺从小就学会了怎么和自己安静地独处,他鲜少觉得寂寞,又容易满足,这样平静自由的时间已经让他心里感到舒服和满足了。他知道生是需要挣求的,而死会自己到来,所以他现在并不心急,只想完成对哥哥的承诺,好好地活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然后去天堂与哥哥重聚。
夜晚橙色的灯火影影绰绰,白天若是晴日,弗瑞兹就干净得只有两种颜色——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雪,有时也会下起雪来,这时,阿诺就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迷你人,被关在了那个玻璃球的城堡里。
这一回疼痛发作,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疲累,他睡在那张大床里,止痛针一管一管地打下去,让他常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有时以为自己还在拉古夏和戈布的家里,甚至好像能看到他的小艾lun坐在那堆小书山里安静读书的背影,有时他又回到了阿耶卡,外头无休止的雨声中传来哥哥喊他回家的声音,甚至有几场梦境中,他真的再次见到了那个温柔的金发少年,站在贝lun湖的月色中,对他微笑。
每一次从有哥哥的梦中醒来,阿诺总是泪流满面,觉得浮生若梦,梦短梦长都要醒的,而自己好像已经在一个长梦中活了好几辈子,累极了。
这一次他又在那张红色的大床上睁开了眼睛,他还没能分清是进入了新的梦境,还是回到了现实,一些画面在他脑子里闪过:被细鳞包裹的心脏,金色的箭,他的眼泪,卡洛斯的温暖的血。阿诺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圈在一个怀抱里,卡洛斯正抱着他睡着了。
在数不清的同床共枕中,阿诺早就熟悉了这个男人的体温和拥抱,他像那些在一张床上和自己那一身缺点的坏脾气老头睡了一辈子的老婆婆一样,淡然从容地与卡洛斯相拥而眠,有一种比热恋时的情感更持久可靠的东西让他不自觉地去渴求卡洛斯的拥抱,那就是习惯。
他的耳朵就贴在卡洛斯赤裸的胸膛上,这条龙就在昨晚,为他打开了胸膛,让他看见了自己的那颗心。阿诺听着卡洛斯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抬眼看了看卡洛斯有些苍白的脸,视线从那眼底加深的淤青和有些干燥发白的双唇,最后落在了那只黑色的皮质眼罩上,阿诺想到卡洛斯喜欢吻他左眼的伤疤,竟然第一次有了想揭开卡洛斯眼罩的冲动,看看那只被自己夺去的眼睛现在的样子。
他举在半空的手被人捏住,卡洛斯醒了,金色的独眼带着刚醒的倦意,却仍然犀利无比,盯着怀里的男孩,将他的手放回了温暖的被窝里,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贯不容置疑的霸道,“困,别乱动,让我再睡会。”
说着,把阿诺当成自己最宝贝的抱枕,闭着眼,往自己怀里又圈了圈,将红色的脑袋在男孩的肩头蹭了又蹭,才算找到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埋头又准备睡了起来。但不过一会儿,卡洛斯便又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来,猛地抬起那头被蹭乱的红发,伸手在阿诺的胸口一阵乱摸。
阿诺知道他想做什么,敏感的ru尖被擦过让他忍不住有些脸红,他赶紧在被子下捉住卡洛斯那只手,带着他的指尖来到了他想要寻找的地方。
“在这……”
两人同时摸到了男孩胸膛正中间那枚小小的温暖鳞片,镶嵌在阿诺的皮rou上,在他的胸口发出美丽的红色柔光。
昨晚莱奥医生就将卡洛斯心口上的这片逆鳞缝在了他的胸口上,在龙血的帮助下,现在龙鳞和他的皮肤已经完全融合了,像一颗微微凸起的红宝石嵌在他蜜色的rou身里,被ru环上的两颗小宝石点缀着,给阿诺平添了一些神秘的禁忌气质,像是天才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