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前世(三)宣室殿</h1>
阿娇一路悠然行到宣室殿前。
这宣室殿前只有两株百年老树,极为空旷,视野开阔。
守在殿前的小黄门远远瞧见皇后前来就急忙打发人进殿通报。
皇后近些年来退去稍显稚嫩的少女之态,明艳的五官渐渐长开,已二十有五,容貌更盛,气质高华。
只见对方挽着花冠髻,发间珠玉流光,身量高挑,身条更是纤秾曼妙,将一袭明紫地绣海棠青鸾的掐腰宫裳穿得明艳大气。
走到近处,阿娇从楚服手里接过小巧的食盒。
黄门迎上前来,一边引她进去,一边殷勤道:“皇后今日前来,陛下想必十分高兴。”
阿娇轻笑颔首。
大殿里三脚蟠龙朝阳鼎中飘着龙涎香,皇帝今日穿的是暗红地满绣云纹常服,更衬得他色如春晓之花,此时正坐在御案之后。
见阿娇前来,刘彻起身快走几步来到阿娇身边,挑眉笑道:“阿娇姐姐竟然亲自给彻儿送吃的,彻儿受宠若惊!”又对旁边道:“你们都下去吧!”
说着一手接过阿娇手中的食盒,一手牵起阿娇带她走向龙案。
青年的手几乎整个包裹了阿娇的,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这种满足又不满足的感觉刘彻自己也难以言喻,娇嫩的触感更是令他不想放手。
阿娇一边跟着皇帝的步子往前而去,一边轻笑道:“是榴花梗米粥,你爱吃的,特地多放了糖。”
刘彻亲自给阿娇斟了一杯茶,道:“阿娇姐姐从椒房殿走来,口干了罢?先润润喉咙。”
阿娇知道无人的时候,刘彻不喜欢她太讲君臣之礼,便接过茶盏饮用。
刘彻看着阿娇的脸,那眉心的一点朱红,令少女的容颜越发光丽夺人,如明珠般煊煊照人眼目。
她放下茶盏,抿抿唇角,那双黑漉漉的眼睛也随即看过来,“彻儿看我做什么?快趁热吃吧!”
刘彻垂下的两只手紧紧握了握,才慢慢张开,乖巧道:“好。”——虽然贵为天子,但是对她,还得继续忍耐。
阿娇看着刘彻乖巧地吃着小小暖盅里的粥,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天高任鸟飞,看向刘彻的目光更为柔和。
阿娇心道,自己与彻儿成婚已近十年,外祖母窦太皇太后也在武帝建元六年去世了,如今三年孝期已满,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虽说这几年待在宫中略有些无聊,但自己这个皇后做得着实轻松——陛下的后宫只有两人,一是韩嫣(男),二是卫子夫,后宫事务不多,又有女官协助,阿娇自然清闲。
这个表弟对自己很好,华服美食、奇珍异宝,什么好玩的都没忘了自己,还常带自己出去游玩解闷。就连后宫的请安,也因阿娇嗜睡,被刘彻取消了。
这些年,两人几乎每天一起用膳,姐弟之情更加深厚,晚上阿娇睡床,刘彻就歇在椒房殿寝室的长榻上——这是当年为应对外祖母窦氏所设,后来彻儿竟睡习惯了。
阿娇觉得自己这几年过得挺舒心,当年与彻儿的那一场交易做得不算吃亏。
现在彻儿已二十有二,阿娇看向对面的青年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青年身姿如玉山轩扬,容貌之美,令人不敢逼视。即便没有他手中权势带来的影响,只是其本身,便能轻易夺得旁人的关注。
阿娇开口道:“彻儿如今已登基九年,执掌大权,外祖母的三年孝期也已过,阿娇姐姐也是时候离开了。姐姐想去父亲的采邑扬州广陵郡走一走。”
青年放下羹匙,眸色顿时暗下来,但他克制着自己,没有接阿娇的话。心里苦涩——这一天果然来了,阿娇,你我成婚十载,你竟还只把我当弟弟吗?
阿娇见他敛目不语,只当他是不舍相处多年的亲人,便又安抚道:“彻儿,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有一位自己真正的妻子。且如今窦家的势力已伏顺,而你启用的一干儒臣正是需要你安他们的心的时候——我坐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已经不合适了。而且,彻儿不是知道姐姐意不在此的吗?”
“好”,刘彻终于哑声道。阿娇心里松了一口气,只道彻儿还是小孩子,真怕他不答应。
刘彻言毕,却忽然起身、伸手揽住陆阿娇的肩,将她一步步带着往东暖阁行去。阿娇感受到突然覆在自己肩头的手掌,愣了一愣,明显的男性力道和热度令她略不自在,随即听刘彻道:“阿娇姐姐陪彻儿说说话。”
阿娇嘴唇微颤,正要说话。
却听刘彻又道:“汉兴六十余年,经祖父与父亲两朝休养生息,国力日盛。但天下却不太平,北边匈奴虎视眈眈,关中贵族兼并土地。朕虽身为天子,却也无法随心所欲。”年轻的皇帝声音低沉,又略显无奈。
两人已走进东阁,殿宇深深,格外宁静,除了刘彻与阿娇,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树荫中鸟雀偶尔的啾鸣。
这样私密的地方,又是软玉温香近在身旁,刘彻用了极大的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