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麟在奉天殿用过午膳,皇帝便被礼部尚书叫到了御书房讨论国事。他偷了个懒,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看书。
刚刚过完年,宫里还一片喜气洋洋,窗外的红灯笼尚未取下,漫天雪景下,竟也与庭院的几株红梅互相映衬,十分有趣。
顾九麟一时技痒,命人取了画笔颜料,又搬来书案放在庭院之中,将纸张铺开,做起画来。
那日与殷彻、殷晗两兄弟做完之后,他倒是画了两副美人挨cao图。
后来去公主生母,珣妃娘娘那里,也添了几笔。仔细想想,自那日之后,竟没再怎么动过笔,他生平喜欢画画,前往边关后每日忙碌,许久拾起画画,也实在是一桩憾事。
站在书案前,顾九麟挥笔而就,倒也没怎么打过腹稿。他先是将背景大片留白,寥寥数笔勾勒出这奉天殿一角,瓦沿积雪,屋角翘起,一抹红痕便是那灯笼,下缀的流苏随风摇曳。
朱漆圆柱自上而下,檐下长廊消失在拐角,几株淡淡的红梅藏在茫茫庭院中,无需画雪,雪已自来。
顾九麟搁下笔,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他双手拢在大氅之中,仔细端详着这副奉天殿雪景图,半晌,他抬头环顾一圈:“和公公。”
随侍在他身后的小和子立马上前一步:“驸马有何吩咐?”
顾九麟温和道:“公公且在廊上站一站。”
小和子有些茫然地站在檐下走廊处,细长的手指捏着拂尘,不免有几分紧张。
“驸马,是这里吗?”
“再往后退退。”
“这里?”
“稍微往左一些。”
“这样可以吗?”
驸马大人捏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看着:“和公公,可否把拂尘置于左臂?”
小和子老老实实的将拂尘换了个地方。
当下,顾九麟便让小和子站在原地不动,自己提笔在《奉天殿雪景图》中添了几笔。
说起来惭愧,顾九麟平日见的都是那些男人没穿衣服的样子,一时之间让他画穿了衣服的人物,他还真的想不出来。
他沾了些许水蓝色颜料,几下便将半隐在朱漆圆柱后的小和子勾勒出来,又用一点较深的蓝色在他外面加了条披风。
一片雪花飘了下来,砸到披风上,那颜料未干,尚带着几分shi意,瞬间就将雪花融化,大片水迹晕染开来,竟让那披风乃至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顾九麟搁下笔,皱着眉头看了片刻,竟抚掌大笑:“妙哉,妙哉。”
他下意识吹了吹墨迹,又笑道:“和公公,你且过来罢。”
小和子大约知道他方才在做什么,连忙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一路小跑而去,刚刚到顾九麟身旁,便去寻找画中的自己。
他看见那画中的自己被雪水破坏,模模糊糊的一团,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他,心头又是高兴,又是失落。他抬头见驸马嘴角含笑,眉目温柔,大氅领口滚了一圈成色极好的白狐毛,愈发衬的他天潢贵胄,贵气逼人,一时不免忘形,看痴了。
顾九麟目光仍盯着自己的画,含笑道:“公公可知本王这幅画妙在何处?”
小和子勉强收回自己的目光:“奴才愚钝,请驸马赐教。”
顾九麟拢手而立:“本王师承莲花居士,走的却是写实派而非写意派。两者各有千秋,倘若是平时画些山水花鸟,这重彩工笔画倒是非常好,画起雪景来,难免会失了几分意境。这雪花将画中人物打shi,墨迹晕染,倒也多了几分写意,且与本王的画融合的十分巧妙,岂不是妙哉?“
小和子哪里懂这个,他服侍皇帝以来,虽说日日勤勉,夜间读书长知识,但若说欣赏画作的水平,自然达不到顾九麟这种程度。但是他听顾九麟这么一说,再看他脸上欣喜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得欢喜起来,对这副画越看越是喜爱。
顾九麟在画上题了字,又用私人章子在上面落了款,这幅画这才算是完成。
他心情尚且不错,展开那副画举起打量,口中问道:“和公公觉得这幅画如何?”
小和子忙道:“驸马画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哈哈哈。”顾九麟便卷起画,塞到小和子的手中,“那便送给和公公了。”
小和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好像他捧着的不是一卷画,而是沉甸甸的玉石。他跪在地上,双手举了半晌才举起来:“奴才谢谢驸马,谢谢驸马。”
“起来罢。”顾九麟伸手将他搀扶起来,“画卷不易保存,若失了颜色就不好看了,还要劳烦公公自己去装裱一番。”
小和子捧着画卷,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乖巧和善的笑容,眼神却一点点变得有些幽暗:“是。”
顾九麟净了手,又回到了室内。
厚重的门帘将外面的冷风遮住,屋内燃着碳火,温暖如春。顾九麟将大敞脱下来交给宫人,自己到碳火前烤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窝到软榻上看书。
不大一会儿,将画卷送回住的地方的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