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七章 草木皆兵</h1>
那些不堪的、荒唐的、想忘也忘不掉的旧事自她踏进这片土地,像是掺入京城的空气一般,渗进她的五脏六腑。
回忆如转马灯一般,一件一件地砸得她七荤八素,不堪去想,不能去想,如同埋在地底尸骨,挖出来不是腐臭,就是一堆白骨。
婉婉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小窗外的是京城晚景,放下帘子,仿佛就能把那些事儿隔开。
马车晃晃悠悠拐入十王府街,她终于回了神,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把她敲醒,额前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手紧紧攥着衣角。
“先生,到了。”从外传来一阵男声,她正襟危坐,顿了几秒,这才下了马车。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旁边又跟了几个小厮;门口的牌匾上金灿灿的永乐王府四个字,这笔触,点捺钩的力度,时隔五年她仍记得清楚。是七王爷的字。
她又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没看到七王爷和王妃的影子,这才暗自叹息,放了心。
“咱家是王府的总管,姓万。”那中年男子原来是个公公,却全然不像东厂的那些番子透着女气,这位倒像个武夫,他注意到婉婉打量的神色,又说:“王爷这两日宿在城外军营里,要让先生失望了。”
失望?为何失望。开心才是。见不到才好。
她摇头,面上还是带笑;旁人留心就能发现她笑得多不自然。
偌大的王府空荡荡的,没有她预想中的王妃,子嗣大约还没有;也没几个女眷,年轻漂亮的小丫鬟都不曾有几个,只是几个嬷嬷罢了。婉婉不免疑惑,却又想起几年前京城里穿的沸沸扬扬的七王爷的婚事,王妃大约是随周溱去军营了罢。
本可以问万公公,可她不想问,也不敢问。她还以为不去触碰,就可以当那些事不曾发生,她仍可以若无其事的当子晚先生,而非跌落泥潭做沈婉。
沈婉那般想到王府,如今的她来了,却又一刻都待不下去。完事都是轮回,大约她的人生从来只是个圆,走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徘徊无措。
婉婉跟着万公公直接走到王府东侧,大约是空着的院子。院子里凿了一方水塘,塘上种了荷花,水塘旁是假石堆砌起的假山,怪石嶙峋被树木掩盖,郁郁葱葱。
初夏的天,池塘里的荷花含苞,娇嫩可爱;明明是北方的院子,却有着江南的景致。
她看傻了眼,来不及想就开口问万公公:“王府里居然还有这般宝地?”
万公公一摆手,示意她往那假山石深处看,她顺着那方向看,假山中间空出一块小道,曲径通幽处,是一座小亭子,被山石树木藏着,极为隐蔽;亭子旁还有一个被藤蔓缠绕的秋千。
婉婉皱眉,七王爷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喜欢玩秋千么?
“这是王爷先前造的,知道先生住在江南,特地让了这院子给您。”
这又是客套话。“那请公公替我谢过王爷了。”场面话要做足。
这大约是后来造的,她离京之前未曾听过,或许又是给王妃凿的池子吧。原先初见这方景致,惊叹有余,冷静下来,一旦这院子冠上了别人的名号,再好看也入不了眼了。她自嘲地笑笑,也不愿再看。周溱就这样把这美景让给她一个外人,也真不怕王妃生气?
绕过假山池塘,便是她住的屋子,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万公公,我不习惯别人伺候,这两个…”
万公公一听,立马了然:“原是王爷怕招待不周。先生若是不习惯,那咱家支走他们便是。”
说罢,就做了个楫领着人走了,只留了一个小太监住在偏房,让她尽管吩咐。婉婉又谢了一遍,这才独自进了屋子,果然她的东西行李以及原封不动的摆在了屋子里。
收拾了一点东西,没有拿出来太多,反正不久就会离开。
又有小太监敲门,她一开门,看见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站在那儿,端着一盘子菜;跟婉婉差不多高,看见她脸立马红了个大半,磕磕巴巴地说;“王爷今、今晚不回来,请先生自个儿先用晚饭。”
婉婉被他逗得好笑,开了门请他把菜放到桌上,那小太监低着头放完菜,没规没矩地说了声您慢用,就慌慌张张地把门一关跑走了。
是正正经经的京帮菜,口味地道的很,五年前记忆里的味道,她吃着吃着突然停了箸。
再一抬头,眼眶红了个大半,什么若无其事,什么泰然自若全是她的自以为是。草木皆兵,一点儿苗头就带出陈年的回忆树根,把回忆连根拔起,她惊慌失措,其实她耿耿于怀。
饭也不吃了,没胃口,连小太监来收碗筷她都不曾抬头,
门一关,她就立马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五年,明明全都过去了,明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到底在哭什么?她不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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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男主就能跟婉婉见面了,我是不是很勤奋!!(考试周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