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言而有信,宋昭阳第二日早起梳洗之后,便瞧见他带着赵括一道前来。
“儿臣见过母后。”赵括明明对母亲思念又依恋,却还是克制地向她问安,小小年纪便知道帝王威仪,除了赵恪有意教导,宋昭阳不做他想。
待宋昭阳点了点头,赵括才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飞快地跑了过来,却又小心翼翼地扑倒在她怀抱。赵括个子还不高,抱着站立着的宋昭阳,也不过刚刚到她腰间。
她的目光,在赵括看不到的地方,看向不远处瞧着他们微笑的赵恪。不知怎的,她心头莫名一软,也对着他微微一笑。
起码到现在,赵恪都做得很好,对赵括的所作所为,都像是一个慈爱而宽厚的叔叔。而赵括,也对他同样的依恋,甚至这种依恋里又夹杂着刚刚失去父亲的小儿的某种移情。
“娘带你去用早膳。”宋昭阳轻轻推开长子,改为拉着他的小手,便往膳厅而去,似是不经意地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赵恪道,“齐王殿下,也一道吧。”
听了女人这话的赵恪眼眸一亮,唇边牵起一抹微笑,风姿卓然,微微低下的头,反倒叫随侍一旁的侍女将他眼角那颗浅色泪痣瞧得清清楚楚,映衬的那昳丽眉眼,风流无双。
宋昭阳的早膳吃的并不复杂,不过许柔贴心,备下的俱是三人爱吃的食物。也不要人布菜,宋昭阳亲自照顾着儿子,不经意间却也自然地给赵恪夹上一个他爱吃的点心。赵恪本就是含笑瞧着他们母子,见得宋昭阳如此,更是笑意多了几分,一会宋昭阳面前便堆满了赵恪夹过来的食物。她见此却也只是无奈一笑,却是将盘子中的食物全部吃光。
待用过早膳,赵括的内侍长,如今的长秋令贺贞恰到好处的进到内殿,只道哭灵时间已到,请他们二人移驾。尽管眷恋母亲,赵括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又给宋昭阳行了个礼,便拉住赵恪自然垂下的手。
“等一下。”
“太后娘娘?”
“齐王殿下,我有句话想说。贺贞,你先带陛下过去。”
“是。”
待得皇帝起驾,赵恪脸上的笑意更浓,知道左右都是她的心腹,他便毫不避讳地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舍不得我?若是当真舍不得,我今日便留下陪你。左右前头你父亲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宋昭阳任由他牵着,“今天,就把楚氏杀了吧。我怀着身子,不好去看,只得麻烦你了。”
“那种女人,不配这么痛快的死。”赵恪笑了笑,吻上她的额头,宋昭阳发现他很喜欢这么做,而两人的身高差,使这个画面和谐又美好,“不过,就当为你积德了。”
“你割了她的舌头,已经足够了。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宋昭阳叹了口气,“早去早回,我等你用午膳。”
“你今天好乖。”赵恪微微弯腰,一吻便又落在她的眼睛上,“我都舍不得走了。”
“快去吧。”
“好。”
“娘娘?”
“啊,说到哪里了。”宋昭阳回了神,“阿柔,你继续。”
“您不会是在想齐王吧。”许柔的语气却是肯定,“今日陛下移灵时,娘娘不该和他走的那么近的。”
“一起牵着陛下,旁人不会起疑的。”宋昭阳叹了口气,心中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情绪泛滥,“今夜还要见那些大臣,我有分寸。”
而这一切,都是起于那天赵恪离开自己去杀楚氏时,说的那句话,他说,“你看,我们这样子像不像一家人。父亲母亲,一双儿女。”
“齐王近来,温和许多,待您和陛下确实无可指摘。唉,其实奴婢也清楚,他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良人,您若是顺着他,他当真连心都能捧到您面前。”
“你这是又为他说话了?前几日,你还劝我提防他。”
“娘娘的心,我和您自个都清楚。若能放得下他,何必苦苦纠缠。您明知道,借先帝之手困住齐王,才是您最应该做的事。如今给他辅政大权,您母子又要…”
“好了。”宋昭阳难得声音冷厉,“还不轮到你说这些话。去替我看看二皇子吧,他母亲虽然有错,可他毕竟是先帝血脉,莫教人欺辱了他。”
“是。”
许柔走后,宋昭阳便一直沉默不语,直到了群臣到得正殿,才收起思绪,从容地给自己上了些口脂,才缓缓步出。
她坐在凤位,身边并肩坐着的便是赵括,凤座下首置了个椅子,上头坐着赵恪。一众臣子入内便躬身行礼,有宫人搬来屏风,却被她止住。
“都起来吧,赐座。”宋昭阳见他们坐定,才缓缓道,“大行皇帝的丧仪,诸位辛苦了。今夜叫你们来这,是为了商量后面的事情。”
“诸君也都知道,大行皇帝横死,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陛下年幼,尚不能亲政,日后是怎么个章程,还需得好好计较一番。”
“娘娘所言极是。”太尉点了点头,“臣以为,当从宗亲之中择贤明之人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