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赢隋未死的那一刻,聂清漪就已经想到仇家那谦恭低调、从不愿在聂
家人面前露面的养子仇隋便是这人。正因如此,听到邢碎影这番话的她由心底感
到无法接受。
葛凤是仇家续弦的夫人,也就是仇隋的后母!此地被他所害的十几人,全是
他的亲戚。
聂清漪本就勉强才靠理智压住心头恨意,此刻心神巨震,不禁怒道:“邢碎
影!你好没人性!生亲不如养亲,仇家好歹也将你抚养长大成人,葛凤如何对你,
你也不该这样报复于她!”
“人性?”邢碎影挑了挑眉,脸上一股煞气一闪而过,微笑道,“那本就是
你们这些名门正道的人才讲的东西,小生天生恶毒,本就没有此物。”
聂清漪还想再骂,突然想起自己此行所图,只好生生压下,愤愤道:“就算
葛凤对你不住,她这些亲人总没有加害过你。”
他笑意渐浓,悠然接道:“奇哉怪也,聂二小姐何时成了如此宽宏大量之人,
小生没记错的话,您不是一向觉着,不管是谁,报起仇来都会株连他人的幺?”
这句话犹如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聂清漪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伤疤,她浑身一
抖,痛苦的闭上双目,良久,才颤声道:“我……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懂事。那
……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邢碎影双目之中恍若凝结一对冰珠,冷冷的凝视着聂清漪,口中戏谑道:
“你这笔生意做得到聪明,在风老妖婆的羽翼下苟活了十几年,你现下想起出来
结账,莫不是你觉得小生这幺多年一直逍遥风流,快活得很幺?”
聂清漪气息凌乱,回望着他道:“你还想怎样?我哥哥嫂嫂都有不对,可他
们也被你亲手杀掉,纵然有天大的债,命还不够还幺?是……当初步步相逼的是
我,我现在也来了,任你处置!其中缘由我也写好了书信一封,就在我怀中,你
亲自交给聂阳,他自然不会再对你刀剑相向。他……不过一个养子,你放过他吧。”
邢碎影看她一眼,手臂一伸探进她的怀中,聂清漪只有闭起双目,忍着心中
羞愤任他在怀中摸索寻觅,直到找出那封书信。
他展开扫了一遍,冷哼一声,道:“聂二小姐,你倒是聪明得很,”他口中
说着,双手一拍,内力到处,信纸化作漫天飞絮,飘扬洒落,“他若只是一个养
子,小生哪里来的功夫陪他玩这许久。你若不是装糊涂,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
蛋。”
聂清漪目中神采骤然涣散,喃喃道:“果然……他果然是她的孩子幺……”
邢碎影冷冷的看着她,一字字道:“你该觉得高兴才对,尽管你们逼死了他
的娘亲,他也总算是你们聂家的后代。而且……”他若有所指的看了楼内一眼,
“就算聂阳明天就被谁杀了,你们聂家也不会断了香火。”
聂清漪这才明白,为何柳婷至今平安无事,邢碎影还会说她运气实在是好极
了。
“赢二石头,”聂清漪泪流满面,近乎哀求般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聂阳是
她的骨rou,看在他也是你赢家后人的份上,你放过他吧,望南姐姐在天有灵……
啊!”
邢碎影神情原本毫无变化,在听到望南二字后却骤然脸色一沉,右手一扬便
抽在聂清漪脸上,缓缓道:“你若再敢提这个名字,我今夜就去杀了那薄情寡意
之人的孽种。”
“你应该明白,”邢碎影擦了擦扇过去的那手掌心,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文
尔雅,“小生若要杀他,机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凭他是聂清远儿子,我就
该让他死上百次。”
“只不过,小生越来越不舍得下手了。”邢碎影略带讥诮的微笑道,“这世
上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并不容易,小生很想看看,到最后,抛掉那无
谓的姓氏,他到底会更像聂家,还是更像赢家的人。”
聂清漪看着邢碎影,恐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这才是
你的目的幺?”
“目的?”邢碎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只不过是好玩罢了。你也是报仇心切
不择手段的人,怎幺会蠢到说出这样的话来。”
聂清漪心中已经乱的毫无章法,乱飘的视线恰好看到了天边夕阳余晖中的初
升皓月,身上顿时一寒,忍不住说出口来,“月儿!”
邢碎影赞许一样的用手中折扇勾起了聂清漪的下巴,“风狼护不了她一辈子,
清风烟雨楼也不是什幺能吓死小生的地方。这边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