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姿态的洛宁马上关心地询问道。神智还未完全回归的吴起只觉得自己抱着块冰块,高热的身体舒爽不少,察觉怀中人想要起来,便不耐地说了句:“别动……”少年马上定住,小心地继续紧贴着师兄,不再动弹。
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意识有所复苏的吴起终于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定定看了眼前同床相拥的俊秀少年好一会儿,方以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你是谁?我,又是谁?”洛宁的眼中出现惊恐,心底深处却有一种可怕的惊喜在冒头。难道师兄神智受创,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抛开过去那些极度沉重的回忆,重新开始?没有老不死,没有韩竞,甚至没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血欲宗主,只有陪在他身边的自己!这样想着,少年的呼吸急促起来,只是不确定地问道:“师兄你在说什么啊,你是我师兄啊,我是你师弟小宁儿,你别吓我啊……”
将洛宁变换的神色都收入眼底,魔君顿了顿方开口道:“当然是开玩笑吓你玩的……”那一刻,洛宁觉得自己似从谷底飞上山隘,却立马又从山巅跌落深渊,心情起伏着,竟一时嚅嗫着说不出话来。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浑身还是虚弱无力的吴起方眯了眯眼,柔声开口道:“小宁儿一切安好?你也感觉到了吧,师父他回来了。”
自从叶宣出现后,他思虑许久,还是觉得不应该隐瞒。他始终认为,叶宣并没有放下对小宁儿的憎恶之心,只是碍于现在还没发现洛宁的身份而已,故提醒师弟小心些,总是应该的。但是出于某种考虑,他却也并不想告诉洛宁叶宣现在的身份——而内心升起的奇妙愧疚总令人隐隐有些不愉。
“他来找过你了是不是?”洛宁提高了声调,见师兄只是眼神闪烁着沉默不语,凤眼中闪过受伤,最终只是死死咬唇不再说话。男人总是太过坦荡,他可能会隐瞒,但是不会欺骗,有时候,他甚至宁愿对方会骗下他,就算只是随意的诱哄,他也是甘之如饴的啊!
心中暗恨着,面对师兄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时却又无法生气,只得迁怒于那个老家伙,都已寿元告罄坐化了,怎么不干脆就此灰飞烟灭呢?这里可没有人欢迎他!那个所谓的“师父”,始终是他和师兄之间的一块心病,如同疮疤,竟是一碰就痛,却蛰伏在那里,让人无法忘记。
“师兄不说也不要紧,我会找出那个人的!当年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我的母亲不会就此陨落;不是他暗中下手,我的修为不会停滞不前;不是他胡乱试验,你的身体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少年的声音带着愤恨,浅色的瞳孔因为愤怒而紧缩着,熠熠生辉,竟令人不敢逼视
吴起转过眼却不答话。他对那个男人的感觉远比洛宁复杂。如果不是叶宣,他就不能练成九幽天诀;如果不是叶宣,他就不可能继承宫主之位,但是他又枉顾自己意志,将这个身体改造成了这个样子,甚至剥夺了他身为男人最大的欢愉。功过相抵之下,倒也没有多刻骨的怨恨,反而上次相见后,心底泛起的涟漪使得他面对师弟愤怒的指控时,只能沉默不语——虽然明知,沉默,有时候比反驳更伤人。
果然洛宁眼中怒意更甚,碍于吴起那晦暗不明的神色,便只得换个话题道:“师兄体内的阳丹可是被韩竞治愈了?我察觉师兄体内似乎有异兽气息,于你身体无碍吧?”嘴角动了动,察觉与吴起有关的话题似乎都跟别的男人有关,少年只得硬生生地回转,关心起男人的身体,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闪着不作伪的关怀之色。而在吴起看不见的地方,洛宁的手指大力地嵌入了掌心,留下了数道血痕,但很快便恢复如初,不留一点痕迹。
笃定小师弟不会想知道妖丹来自哪里,魔君便只含混地回答道:“我收了个九翼赤焰蛇的妖丹,用妖丹吸收了那股阳劲了,师弟不用担心。”洛宁微微皱眉,师兄不擅御兽之道,怎么会突然吸收了一个妖兽内丹并化为己用?想来应是那善于驱虫的六极殿主的杰作吧,能帮到师兄,倒也罢了,于是就此揭过,不再追问。
“我此次观师兄功力又有寸进,可是要准备冲击化神了?”那寻常的语调却令吴起有些诧异,以往小师弟说起这个话题时总是有些苦涩——大约是因为他飞升后两人就要分别吧,这次语气却殊为平淡,是有别的依仗么?看他修为还是元婴中期,勿说化神,就算要进阶元后也并非容易之事,更非朝夕可达。但转念一想,各人自有本身造化,说不定小师弟真有大机缘,自己何必多做猜疑。
于是便颔首道:“我也感到有突破的征兆了,所以下一步的计划便是去虚天山寻找炼骨草,好为飞升魔界做些准备。”此言若是别人说来未免有些大言不惭,还是元后境界,勿说飞升魔界,便是要冲击化神,即使有青元丹延长寿元,也有些遥不可及。
但魔君语气十分笃定,甚至有一股成竹在胸的意味——并非他有什么杀手锏还未祭出,而是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最近他隐隐觉得自己飞升的契机已经近在眼前了,而且与欧阳却的交合也确实让他看到了功成的希望曙光。化神功成下一步便是挑战飞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自然是早做准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