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一片扶老携幼的大周百姓,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祁安城里倒是一派繁华景象,店铺生意兴隆。路边摊位卖着各种新鲜玩意和吃食,小七看了一会,腹中饥饿,正想掏钱买个烧饼,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身上分文皆无。正尴尬间,忽觉有人拉拉自己衣袖。
“姐姐,你饿了吗?”
一回头,正是刚才那男孩。
男孩带小七到了路边,他们一家人正在大树的Yin凉下坐着,老妇人忙拉小七坐下,就包袱里挑挑拣拣选出一张最整齐的饼递给她,又怕小七嫌弃,万分的不好意思,小七虽然饿,但怕自己吃了,这家人就得挨饿,那老妇人笑道,“饼还有呢,再说只要进了祁安城,就再不怕挨饿了。”
原来这户人家姓卫,男人叫卫平,媳妇李氏,小男孩叫轩儿,本来是在大宛市集上卖女子头上戴的象生花的,逃难路上兵荒马乱,哪里还有人会买花戴?积蓄用尽,竟被困在了祁安城外。
老太太和李氏细问小七身世来历,小七只说自己也是大周人氏,孤身逃难至此,打算去陈国都城延阳。老太太喜道,“我们也是要去延阳,你如今身上没钱了,又是个姑娘家,不如和我们搭伴一起走。”
那边卫平也吃过了饼,打开一旁放着的层层包裹的包袱,里面竟是个细竹蔑子编的大匣子,匣子里装了各色花朵,虽然不比宫中的簪花Jing致,但也惟妙惟肖,Jing巧可爱,卫平仔细将那些花朵拿出来满满地插在匣子上,端详半晌,又郑而重之地取出件干净衣服换上,竟当街做起生意来。
小七吃了人家的饼,连忙过去帮忙卖花,纸花物美价廉,又是此地不常见的大周的新鲜式样,才摆上就被一抢而空,生意竟十分之好。
卫老太太极力拉着小七一起走,有了钱,寻了个便宜住处,一家老小坐在一起动手用通草片做纸花。小七心思灵敏,学得十分快。她在宫中虽自己不怎么戴花,但平素见惯了那群妃嫔在头上争奇斗艳,是以出了很多新奇主意,让卫平大喜过望。
小七问卫平,为何不就留在祁安卖花,卫平说祁安城小,不如延阳繁华,要是能到了延阳,凭着手艺,不用几年,一家人必然又能过上好日子。何况在大宛时就听人说陈国有种绒花,是将蚕丝染色刷好,卡在细铁线上剪成绒条,就能绕成各种花样,乃至兽鸟虫鱼,Jing巧绝lun,十分想去见识一下,小七看他于这穷困潦倒之时仍然惦念着新鲜花样,心中顿生好感。这一家人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待小七又十分好,只当自家女儿一般,竟是小七生平从未有过,一时竟舍不得走了。
小七和这一家人在祁安逗留数日,攒了些盘缠,就继续向南,若路过大小市镇,就停下来卖花,闲时教轩儿认几个字,竟这样一路慢慢走到了陈国的都城延阳。
延阳城富庶,生意果然如卫平所说,十分好做。一家人赁了房子,踏踏实实过起日子来。
小七一边卖花,一边四处打听。一日听到说蔡覃蔡大人已经回京。这一次蔡覃大破大周都城,将大周天子尸身上的头割下来挂在宫门口,在这头颅下一棍棍当众棒杀了皇子和大公主,曝尸在外无人敢收,又将一众嫔妃宫女都活埋在了回石坡,一雪前耻。陈王赵邯闻之大喜,虽没再升他官职,却也是赏了又赏,如今又在城西边赏了一座更大的新宅子,蔡府的管家如今正在买人,是以许多贫苦人家都带着儿女等在蔡府外试运气。
小七心中一动,离了卫平夫妇,回家拣李氏的一件破烂不穿的旧衣服换上,抓乱头发,抹脏了脸,一路打听着到了蔡府。
蔡府极大,几乎占着整条街面,西北角门外果然等着一群穷苦人,携儿带女,只是带的儿女都小,大多不过五六岁年纪。
小七随便找了一个人打听可是蔡府在买人。那人说,蔡府平时都是从牙行买人,只是这次买得多,所以大家都来这里等着试试运气,只求能进府当个小丫头,从此吃穿不愁。然后疑惑地上下打量一下小七,问,“姑娘难道也是想进蔡府?”
小七扯扯身上的破衣服,“我是楚国人,故乡遭灾,逃难到这里,如今活不下去,听说蔡府买人就过来看看,不知蔡府可是只买小孩子?”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声轻笑。
声音虽不大,小七还是一下子听出了是谁,背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怎么好死不死,这种时候遇到此人。微微偏头,就看见不远处带着几个侍从,逍遥自在地骑在一匹骏马上,眯眼笑着看着自己的,正是墨修。
原来墨修正从蔡府外路过,眼睛一扫,就从人群中看见小七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虽然她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但眉目依旧,只是皮肤白皙了很多,心想这才多久没见,秦楚怎么把好端端一个姑娘弄成了个小叫花子的模样。待听到小七开口骗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小七眼见墨修含笑俯身低声对贴身侍卫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就想溜。已经被那侍卫快步过来拦住。
那侍卫笑道,“姑娘,我们公子说,墨府如今也在买人,不要小孩,正好就要你这么大的姑娘。你跟我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