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总是我长辈,还是我妈的学妹。”“哦,难怪那天你们关系看起来那么随意,不像一般上下级。”韩拓恍然大悟。韩拓指的是他们韩拓单手抓住李未末丢过来的钥匙,显见还是当年那个身手灵活的运动小将,韩拓手指挂着钥匙链冲秋千上的人晃了晃,意思是“等你。”韩拓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门口,李未末低下头继续看书,心里估摸着韩拓大概要多长时间能做好饭,自己可以吃现成的。“灰白的薄云,同腐烂的尸体似的沉沉的盖在那里好像有无限的哀愁蕴藏着的样子。”李未末一直读到最后一句,把盘着的那条腿从秋千上放下来,这种与名家比惨的心态让他获得了某种短暂的满足和直面现实的动力,他甚至考虑去买份蛋糕与韩拓一起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韩拓的生日。韩拓家不过生日,不是故意不过,就是忙得没有这个习惯,韩拓爸妈给儿子打钱打得很爽快,但不会想起为他庆生。李未末以前也不清楚,韩拓也从来不提,还是女同学托他代送生日礼物,他才知道韩拓是比自己晚两个月的八月末生人。小区附近有两家蛋糕店,一家已经打烊了,另一家将将要关门,李未末赶在店家拉闸前五分钟,隔着玻璃门狂敲。剩下可供选择的种类不多,李未末选了个八寸焦糖抹边的,让店家包好,拎着回了小区。六楼电梯门刚一打开,李未末就听到楼道里有人在说话,粗声粗气,夹杂着一股不怀好意。李未末微蹙眉,快走两步。
他家604室的门开着,门口站着一个身形粗壮的男人,穿着黑色背心,一条胳膊纹着图案不明的花臂,正凶神恶煞地讲话,隔着一整条走廊,李未末都能闻到那人身上刺鼻的汗臭味。李未末不在家,开门的自然是韩拓。韩拓的脸色很不好看,但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眼神冰刀子一样看着面前的花臂男人。李未末有种感觉,韩拓的生气并不是单纯冲这个不速之客,可能是别的一些什么。论身高气势,韩拓并不处于下风,而且因为身板挺直,看着还比花臂男更高一些。但韩拓毕竟是正经人,没有那种邪性暴戾的因子,直观上弱了一些,——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穿着李未末的淡黄色卡通猪猪围裙。李未末听到花臂男说:“——你别t给我装傻,不想挨揍就给老子好好滚去道歉求饶,我们多的是手段弄你!”韩拓淡声道:“不道歉的话,你们准备怎么弄?”“怎么弄?信不信我从此以后能让你在这儿一天都住不安稳!”花臂男恶狠狠地说。花臂男的普通话带着某个耳熟的口音,李未末很快就推测出那人可能的来头。很明显,对方是来找李未末的,但又不认得脸,把厨子韩拓当成了李未末。而韩拓,居然也不动声色地应下了。花臂男骂骂咧咧,讲得很凶,韩拓一直不咸不淡的态度大概终于激怒了他,花臂男高高抬起右手臂,汗毛浓密的拳头看样子就要往韩拓脸上招呼。一个扎着缎带的盒子手榴弹一样Jing准地呼在花臂男的后脑勺上,花臂男“啊”的一声,拳头落在了铁质防盗门上,然后又是呲牙咧嘴的“嘶”一声。李未末脚步利索地跳过去,还没开口,就被韩拓大手一扯,拉进门里,挡在身后。这个过程速度之快,花臂男乱七八糟间只看到一条白花花的身影,“嗖”地窜过视网膜。“妈的——”花臂男看清落在脚下的袭击物,一个蛋糕盒,抬眼又看见“李未末”身后多了一个人。“是你砸我!”花臂男伸手想去抓韩拓身后的李未末,被韩拓一脚揣在腰窝上,本来就情绪激动,中心不稳的傻大个儿,居然被踹的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上。花臂男愣了,李未末也愣了。连韩拓,也没想到这么轻易。李未末用眼神责备韩拓:“我还没开口呢,你怎么就给人踹趴下了,这还怎么收场?”韩拓无辜地说:“应激反应,没控制住。”等花臂男从地上爬起来,原先的两人都不见了,只剩一堵关得死死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