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家人脸色都变得十分古怪,对一个男子而言,伤了身体不能成婚是一件需要遮掩的事。而且七年之久,无论真还是假,只要这话传出去,傅世子起码七年内都无法成婚。“傅世子,老夫虽无大才,但诊人的脉象还能拿的出手,不如就让老夫为你……”林太医捋了捋胡须,要求为傅云章当场诊断脉象,然而他的话没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终于开了口。“外祖父,不需要了,这婚我要退。”余窈抿着唇,语气坚定。伤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她清楚退婚是必须的。“但有些话,我想单独和傅世子说。”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傅云章的面前,平静地仰视着他,“傅世子,可以吗?”少女仰着头,一张欺霜赛雪的小脸全部露了出来,美的惊人。傅云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也只是一瞬,他恢复了清明,嗓音沉稳,“当然可以,阿窈妹妹。”数年前定下婚约的时候也许她过于年幼忘了,可他已经十岁有余,还记得所有的场景,包括她叫自己云章哥哥。余窈走在前面,二人去到了鹤鸣院后面的缘草堂。几株药草生长地蓬勃,余窈嗅了嗅空气中的药香,没有说一些废话。“我知道,国公夫人派人去苏州城接我,实则是要同我退婚。傅世子,我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船上的时候我见过那两个仆妇了,她们全都说了。”她直视着傅云章的眼睛,伸出了一只手,“不管到底什么理由,我都同意退婚,傅世子将定亲信物还给我吧。”定亲信物本是一对,是余窈的父亲从海外带回来的。她知道定亲信物不在他的身上,可她就是要这个东西。傅云章垂头看着她伸出来的白嫩手心,身上的肌rou瞬间绷紧。两人的定亲信物于差不多一年前被他的父亲镇国公拿走,献给了当时还是信王的陛下。因为皇位之争中信王笼络重臣,控制住了京城的守卫,东宫太子岌岌可危,连带着当时支持东宫的镇国公府也在风雨中飘摇。听闻信王患有难以治愈的头疾,他的父亲就想到了自己与未婚妻的定亲信物,一块余家的叔父从海外寻来的奇石。
一来将它献给信王代表着父亲和整个傅家的示好。二来这块游鱼形状的石头也的确作用不小,多年来傅云章对它爱不释手。两家定下婚约的时候,余家叔父就笑yinyin地证实了奇石的效用,安神静心,缓解病痛。“云章一块,阿窈一块,两个人长大后肯定都会是让人省心的好孩子。”傅云章忍不住回忆起了当时定亲的缘由。余家叔母救了母亲一命,父母商议如何向余家回报恩情。父亲主动提出不如两家结为姻亲,母亲虽然有些介意余家的商户身份,可那时的国公府如日中天又明确是东宫太子一派,为了让先帝放心,也不需要显赫的姻亲。余家有对母亲的救命之恩,家财丰厚,还能拿出有特殊功效的玉石,刚好合适。余家叔父叔母疼爱独女,也有意为她寻求强有力的庇护,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成了。傅云章知道后也没有不满,因为余家的阿窈妹妹十分讨人喜欢,娇小玲珑的小女孩生的粉嫩可爱,灵动乖巧,一点都不刁蛮,甜甜地好似蜜糖。傅云章至今还记得她央着自己偷拿点心给她的场景。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充满了祈求,粉唇一开一合,有些害臊地唤他云章哥哥。“云章哥哥,娘只让我每天吃一块点心,可我饿想吃极了。云章哥哥,爹娘都说你是我的未婚夫,以后要保护我对我好。桂花糕好香,我真的好想吃,你给我一块好不好?我就吃一块。”他被小女孩缠地不行,无奈只能趁人不备将一碟子的桂花糕悄悄地从桌子上端了下来。生平叹一口气,心中也多了一份忧虑。小未婚妻这么爱吃甜的,以后长的整齐的牙齿坏掉了怎么办?然而过了这么多年,再次遇见却是他怀着愧疚向她退婚,而又一次地见到了她伸出的手,是她要自己还给她那块充当两人定亲信物的奇石。傅云章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的他心中愧疚更甚,奇石既然已经献给了陛下,那就永远不可能拿回来了。“阿窈妹妹,抱歉,定亲信物一年前已经不在我的手中。”他爽快地承认了自己还不回来信物,但又没有和余窈说那块玉石究竟去了何处,怎么就不在了他的手中。闻言,余窈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怏怏不乐地垂下了脑袋。“傅世子既要退婚,又不肯还我的信物,是不是没了爹娘就要这么被人欺负呀。”她也不傻,傅家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明着在欺负她?傅云章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愧疚达到了顶峰,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举动过于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