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爸爸,家里就像遗落定锚的船只般飘忽不定,亲友的接济有限,妈妈得到邻镇去找兼差的工作,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变多了。
我到这时才发现,我宁愿清晨起床,忍着困意和寒风去港口等待归船,并在刺眼的东升旭日之下三个人牵着手回家。天天三餐吃没卖出的鱼也没关系。
然而,已经没人念我整理房间或骂我做错事,留在餐桌上的饭菜不是凉的就是一张「在冰箱」的纸条。整栋房子时常静如废墟,除非风大时我打开窗,让肆nve的海风吹进一些生机。
唯独功课不同,夏日yan太烦了。
「你会考前念这些就好,拿去。」某日放学回家,刚转进巷口就撞见站在我家大门前的夏日yan。他递来好几本翻旧的笔记本,「学区内的高中一定会超额,你要考好一点,不懂问我。」说完,像是早就算准我不会接过一样,他把笔记本装进备好的纸袋後放在门边,而後掉头走回巷尾。
他单肩背的书包随着走动晃了晃,其正面印着的高中校名在夕yan余晖中恰恰落入我的眼中。那是要跨区申请的明星升学高中,而夏日yan亦是浪尾村中在这里,每道手续的日期我都标出来了,你别忘记。」夏日yan实在y魂不散。「有没有听到?拿去!不会c作的话跟我讲,你一定要升学。」
这天放学,我和新认识的外校朋友们玩到很晚,怎料回到村子後竟又撞见夏日yan等在我家大门外。玩乐後的畅快顿消,我不耐烦地掏出钥匙,「关你什麽事?滚开。」我还没骂他擅自跟我妈说会考日期,并应下我妈的拜托带我去考试,害我闪也闪不掉。
「没关系,我会请阿姨跟你拿报名委托书,如果你无所谓,就由阿姨和我帮你决定。」
自大的言论让我心头升起一把火,「你很闲是不是?你学校是要修帮助弱势的学分吗?」这一刻,我不再顾及邻居对我的看法,提声咆哮道。
「弱势?」夏日yan沉声反问。他的嗓子变得更低沉了。须臾,不待我进一步回应他便意会出来,「你不是弱势,除非你自己认为。」他的神sey郁,声调冷冽,混在一起竟有种风雨将至的压迫感。
「g你娘!」我般的存在,偏偏那当中有道毫不避讳甚至越来越接近的视线──准备出门搭公车上学的夏日yan。他一脸严肃,「赵纬廷,丢脸的是你。」扶住我妈,他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我记下车牌和你同学的学号了,希望他们都有驾照。」
「g,阿纬,你这村的人都很奇葩啊!」我朋友闻言咯咯大笑,故意一齐催了催油门叫嚣。
「走了。」不想连在这群朋友面前也抬不起头,我不耐地催促道。
未几,几台机车接连骑走,吵杂之余还扬起漫天尘土,顺着风全噗往夏日yan身上。哈,真爽快。
我连安全帽也没戴,还把侧背的书包挪到後面露出校名,颇有与夏日yan就读的名校较劲之意。
当车子接近巷口,我回过头,正要扬唇示威之际,夏日yan一双直gg瞪着我的目光竟冷得令人背脊发寒,他方才说的话再次闪过脑中。
──丢脸的是你。
来不及做出反应,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转弯的车子便将他从我的视野内抹去。
夏天的风照理说不冷,可此时机车切过的阵阵海风却扎得我哆嗦起来。「喂,骑慢一点。」我朝前念了声,孰料速度未减反增,快得我就要跌下车。「喂──」尾音尚未完全吐出,一个剧烈的甩尾让我失去重心,身子被猛地抛出。
我拚命挥舞着双手,却没能抓住任何支撑,而他们也没留意到有人遭抛下。
呼呼咻飕──
风声依旧灌进耳中,下坠的我惊恐地大叫,而一切在我听见自己叫声的瞬间急速归零。
「哈、哈啊……」我睁着眼盯着天花板,x膛急遽起伏着,好半天才辨识出所处环境,那b真的坠落感原来只是一场梦。
「妈的……」从床上坐起身,我抓起衣领抹了抹脸上冷汗,一手从旁捞来手机。
在手机画面亮起的刹那,我设定的起床闹铃恰恰响起,接着跳出一些跟工作相关的备忘录。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铁定是因为夏日yan的出现才会在这阵子连两次梦到。
呸!我潜意识这麽在意他的吗?我猛烈甩头驱走这荒诞的念头。
随着时间流逝,梦境内容渐渐重回记忆独有的失焦感,可一双像能穿越浑沌的眸子依旧轮廓清晰且褪不了se。
「啧。」我挠了挠头後下床,决定用一贯的作息分散注意力。
打开房门,客厅、不,房子很静,就跟之前我独自住的时候一样。转头瞧了隔壁房门紧掩的房间,不必特地去玄关看鞋柜,我已经知道夏日yan不在家。
我松了一口气。
他的作息俨如昼伏夜出的蝙蝠,完全与我错开,要不是有明显变乾净的公共空间和准时清空的垃圾桶等迹象,我根本没有多了一位室友的实感。
──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