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永河十年。
北风过境,拂过枝桠晃了些许,抖落了皑皑晶莹,不偏不倚砸在了正裹着大氅倚靠树g的乌黑发顶,顿时,令那沉稳的身形抖擞一阵。
「嘶——」发顶发凉,沉重睡意被惊跑,半睁开惺忪的眼皮,往头上那雪珠子看了眼,不禁把氅衣又裹紧,被打扰了午睡,只得勘勘站起,晃回屋内。
走没几步,便闻後头有人踏着松软的雪地直奔而来,嘴里不断喊着:「殿下!殿下啊!」手中的h帛在半空中甩着,不甚耀眼。
回头盯着那抹鹅h,不由伫足蹙眉问道:「可是何地战事又起?」
府中下人寻了半天,总算找到殿下身影,刚跑至其身前大力喘着气,话说的断断续续:「不不是,带旨意来的公公说,这回皇上是要召殿下回京您、您观观!」
额筋突跳,将其手中的圣旨迅速拿起摊开,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过目完整份圣意,那左下印着yan红的玉玺,是圣旨无误。
指尖无法克制地颤抖,y生生将圣旨捏出指痕来,望着笔墨已乾的字迹若有所思,忽而叹口气吩咐道:「将董侍卫唤来,有事同他问个一二」
不过倾刻,殿下口中的董侍卫不疾不徐的踏进书房。
「皇上召殿下回京了?」座下的人神情自在从容,一点也不显局促,反而像是与熟人对谈,无上下尊贵之分。
「嗯。」那道圣旨再度被传至另一人手中,见其看得差不多复又出声,「元思你说,此次本王回京是凶多抑是凶少?」
董晏不急不徐说道:「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啜饮一口热茶,「凶少,这是有人想殿下了。」
「董元思!」一锭雕有白虎的纸镇往座下丢去,恰巧被那人闪开。
「殿下当心,这纸镇可是御赐之物。」董晏笑得灿烂,起身去拾起。
白虎,天之四灵,亦是司掌兵戎的战神,避灾恶、除邪祟,尽管当时二皇子是自请驻守的北境,圣上终归念及骨r0u亲情,封其为阒北王并在当地赐予一座府邸,更特命文思院打制纯银白虎,为保阒北王路途平安顺遂,这一镇守便是五年过去,转眼间便到了及冠之时,是时候动身回京行成年礼。
纸镇被摆回案牍,董晏歛起方才玩笑的神se,定神道:「五年前那桩事起,朝堂至如今仍是一团乱糟糟,各方势力渐起,想必圣上的日子也不好过殿下」
阒北王瞧了下他,轻扯出一抹淡笑:「事过境迁,虽恨、虽心有不甘,可事已成定局,且也不能全怪罪於陛下,朝中多的是佞臣、後g0ng多的是善妒之者,有心者自会捏造出以假乱真的证据,时机一到再集结悠悠众口,要不相信也难。」
「若殿下这般想自是最好,仇恨最是可怖,轻易便能抹去原先的赤诚与初心,卑职想,段贵妃在天之灵不愿看见殿下与陛下反目成仇,纵使要报仇,该诛的也是背後c纵一切的原凶。」董晏暗自感叹,阒北王贵为皇子又如何,那命是真不好。
「真相是有意被抹煞,回皇都後必定是要查清的,这些年在北境,派去皇都的探子所查有限,有些事还是得亲自只不过,你可知此次归去,本王最怕的并非只此一事」
董晏跟在阒北王身旁已有十年,再清楚不过此刻其心中所思:「殿下指的可是裴公子?」
尹策渊闻言,心里泛着乾涩,扯起唇角苦笑,点了点头。
空气百般凝结,如外头大雪飞扬的冷肃,静谧回荡在屋。
无人b尹策渊还知晓,心底害怕的事物,莫过於被人抛弃与被人遗忘,前者是自己铸下,脑中那是一片清晰,後者却是无从得知,全凭日後事态发展,并非由自己掌控。
当年,终究是自己负了他。
「罢了,且走且看」尹策渊r0u了r0u眉心,低声呢喃道。
董晏安慰着:「裴公子虽为人严肃冷淡,可殿下之於他终归b旁人来得更不同些,也许事情并无殿下想的这般糟糕。」
「就是因着不同,所以本王伤他要b旁人来得更诛心」尹策渊深锁眉头,思绪紊乱。
霜风劲吹,断了枝头,吹散了街道上的尘嚣,白雪覆盖了耸高的城墙,唯剩两名官兵看守在城门口,排查进京之者。
策马之人亮出钦定玉佩,守着城门之士兵靠近一观,连忙赶紧退开三步,恭敬的低头让开道路让舆车通行,万不敢大意耽误了贵人进城。
马车疾行在杳无人烟的街上,无人愿意在如此酷寒严冬出门,自然少了阻碍通行之人,拉车者松懈的加快速度,直往皇g0ng方向前去。
忽然,有个身影冲出,连忙撺紧缰绳勒马,「吁—」
马车急煞,须臾间的颠簸,令车内坐在软榻上小憩的尹策渊被此动静惊醒,迷茫的睁眼,掀帘探头问道:「怎麽了?」
董晏沉声道:「是个少年,看样子是被人追捕。」
那名少年险些被马车给撞上,惊吓之际跌在了街道上,吃疼的站不起身,董晏回头看着尹策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