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时,晚饭刚刚好,时间掐得十分精准。
桌布印满了小蘑菇,三菜一汤摆在上面,角落还有小松鼠摆件,小松鼠背着背篓,抱着大松果,前面是一个树洞,估摸是他的家。
土豆饭金黄诱人,豆角腊肉咸香四溢,回锅肉霸道至极,青菜鲜翠欲滴。
秦思宝把土豆捣烂,用豆角汤泡饭,挑点虎皮青椒,一口嗦进嘴巴,眸子瞬间晶亮了起来,对周沅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尝尝这个。”周沅夹起一片回锅肉到秦思宝嘴边。
“太好吃了!”秦思宝没想那么多,很多人都喜欢喂他,他吞掉后竖起大拇指,“和我爸爸做的一样好吃!”这是极高的评价了。
周沅笑弯了眼:“听说农家做的土豆饭要土灶焖,我这儿没有,将就一下。”
“不将就,不将就。”他吃的好开心,班长竟然是如此完美的人,温柔会做饭,会解题,会收拾房间,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呢?
“我老家就有那种土灶,还有老式的顶罐,要是你去重庆玩,可以来我家!”秦思宝喝了一口饭,满足的说,“我叫我爸爸弄给你吃,我爸爸做饭可厉害了!”
“还有爷爷,一般人可吃不到我爷爷做的饭。”
“嗯。”周沅又给秦思宝夹了一筷子青菜,“能吃到秦大厨的饭是我的荣幸。”
“好吃好吃。你也吃。”秦思宝礼尚往来夹了一片肉。
周沅于是就着秦思宝筷子吃了,殷红的舌头“无意间"碰了一下筷子。
“是好吃,下次还给你做。”他说。
吃完饭后,秦思宝自觉洗碗,结果又被周沅赶走了。
“有洗碗机呢,要不着你。”
“我我我收拾厨房!”
“不用了,你先去检查一下卷子,错多了要罚的。”
“我觉得没问题!”
“真的?我特意设了很多陷阱哦。”
秦思宝:“……”突然就觉得有问题了。
天色已暗,室内开了灯。
周沅和秦思宝挤在一起,高大的男生一手拿着红笔批改,一手伸长搭在椅背,从后面看像是将秦思宝环抱住了一样。
他们挨得很近,腿贴着腿,肉挤着肉,秦思宝的大半个肩膀抵着周沅胸膛,呼吸与之交错。
周沅身上并不难闻,相反,有一股柠檬的清香味,呼吸很热,挠的秦思宝很痒。
靠得太…太…太近了。
秦思宝想。
他背挺得老直,过进的距离让他忍不住回忆起更衣室的下午,热气、柠檬、荷尔蒙,以及,男生炽热的拥抱。
像一只猛兽压着他,要翻出他柔软的肚皮。
“这里。”大手压住圆润的肩膀,烫得少年一缩,“又错了。”
“我知道……”秦思宝抿着唇,心虚得像只小鹌鹑,连翘着的卷毛丝都透着委屈。
周沅叹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往秦思宝方向侧了侧,彻底将人收进怀里,挣都挣不了。
“没事儿,我们慢慢来……”
反正,今夜很长……
雨滴答滴答地下了,从一滴一滴到一片一片,他们沉浸在学习的奇思里,再抬头,已经是一场瓢盆大雨。
“下雨了…?”
“嗯。”周沅顺带看了看阳台,“要不今晚就在我家睡?”
“不用,我让我爸爸来接。”秦思宝摇了摇头,虽然班长很热情很自来熟,但他总不能把别人的客气当理所当然。
“那等雨小点儿再走?估计这雨下的不久。”周沅给他倒了杯牛奶,“我们来聊聊天?”
秦思宝想了想,把手机摁灭:“行。”
“我听你周围的人都叫你点儿漆,你为什么叫点儿漆啊?”
“点儿漆?”
“唔……因为…因为…目似点漆啊!”秦思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眼角,周沅顺着那白皙如玉的指尖仔细瞧,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我家里人都说…我的眼睛特别好看…”小卷毛小口抿着牛奶,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老秦家都是老实人糙汉子,撞了大运娶了个文化媳妇,宝贝的不得了,李梅又是李外公的掌上明珠,作为头一胎的秦思宝更是秦李两家的金疙瘩。
小秦思宝出生时眼睛特大,声音特洪亮,又白又嫩,讨喜的很,两家老爷子老太太抱着就撒不了手。
没文化的秦爷爷特意摆了酒请有文化的李外公商量秦思宝的小名儿。
金疙瘩就是金疙瘩,怎么取都不满意,嫌这个太俗,嫌那个偏僻。
还是秦思宝十岁的堂姐从学校学了个新词儿:“弟弟的眼睛好好看啊,想点漆一样。”
秦爷爷问:“啥儿是点漆呀?”
小堂姐解释不明白,李外公沉思了一会儿却拍案而起。
“点儿漆好啊!点儿漆好啊!”
…………
“所以,我就叫点儿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