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星星的人,一个看得懂星星的人,他没有及时地告诉人们这场浩劫的来临。“他之过错,毋庸置疑。”杜清衡叹了一声:“他也献祭了,一个最狠戾的献祭法子,永无轮回。“星光成泪注入泪沧海,或者也能说是泪水成了星光。泪沧海重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却又多了抹星海的深邃。“这是他献祭的一部分效果。“另一部分,他的献祭和神泪巫娥的献祭产生了共鸣,彻底撕裂了《海畔云山图》的二分之一。仅剩一半的《海畔云山图》威力大减,而持有此图之人妄图重新修补,最终被反噬而死。“至此,此战了结,天下百废待兴。而哭僧,得了个‘哭僧’的名号,也说不准他当时献祭的时候哭没哭罢。”杜清衡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纪清洲:“他最后留下的话,和你问的一模一样,不过他不是问题,而是结语。”纪清洲抬起眼,安静地候着杜清衡接下来的话。杜清衡却要故意卖个关子,他将几颗浮在纪清洲身前的星星勾了过来,引着手中的星光,把它们连成了线。纪清洲的心头惊起波浪,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捏住他的袖子。杜清衡像是能看到似的颔首,随后负手而立。他缓缓道:“……他说:‘走过的星星连成线,这是人生最盛大的景色。’”每个人的眼前,云雾乍破,如见明月。他又淡淡扔下一道惊雷,把所有人的思绪再一次炸成了平地:“我是杜清衡,摘星楼 病梅天又下起了雪。昨夜的雪还没有融尽,一眼望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延展至无垠的天边。沈留容披着厚厚的鹤氅,捧着温暖的手炉,静立在白沧学府一处稍稍偏僻的小亭子里。
他低头注视着亭下白石间不情不愿地随着寒风滚动的溪水,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蓦然,一个玄色衣裳的人出现在沈留容的身后。他的相貌和沈留容极其相似。长眉若远山,一双桃花眼生得分外漂亮,流转着潋滟的光,只是唇抿得极为平直,不似沈留容终日笑意盈盈。沈留容头也不回,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沈究那边出什么事儿了?”玄衣男子道:“最近西城不太安分,沈究在挑人前去西城视察平乱。”沈留容沉默了片刻,随即轻笑一声,淡淡道:“说得好听,忧国忧民,实际上……”怕是为了重定太子。最不受宠的皇子总共也就屈指可数的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即是当今太子。当今太子沈留观的母后合臻皇后与他的母妃是密友,因此他和太子的关系也很不错,可惜合臻皇后却在太子七岁时身染重病逝世,至此太子也不受人待见。按理说不受待见的太子尽管文武双全,也不是沈究心中属意的人选。但奈何朝中支持者都是一些被沈究猜疑的老臣,再加之太后因怜惜合臻皇后,以至于甚为喜爱沈留观,沈究这才定了他。沈留容思及此,无声地笑笑,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随手折下斜欹的红梅,遥望远方覆雪的白堤,温声道:“沈究也真是够薄情。”这话中除了淡淡的讥讽再也听不出其他情绪来。玄衣男子眯了眯眼,似是想起什么,眼中的神色冷了下来,兀地出声:“沈公子,你不觉得你和他们走得有些近了吗?”“他们”指的是谁,沈留容自然心知肚明。他唇边仿佛烙印一般的笑容骤然加深,声音也是极其愉悦,只是说出来的话让玄衣男子心头猛地一颤:“的确有些近呢……只不过,本公子做什么,需要你来管吗?”玄衣男子瞳孔猛地一缩。替沈留容办了一些事后,他似乎有些飘飘然了,以至于他都忘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病怏怏的男子,究竟有多么狠戾。明明是与段佐秋合作的人,却能够淡笑着拿起匕首刺进段佐秋的右肩,只是因为段佐秋动了他刚刚蒸好的馒头。不用回头沈留容也知道玄衣男子面上神色之Jing彩。他给足了玄衣男子遐想的时间之后,自己不知想到何处去了,轻笑几声,温润的眉眼含了几分笑意:“在我扮做紫纱的那段时间里,你应该没有在唐睢面前露出马脚来吧?”玄衣男子怔然一瞬,随即强压下心中乱动的畏惧,用尽量平和的声线答道:“没有。”沈留容勾起唇角:“那便好。”从“紫纱”出现的那一刻,玄衣男子就扮成了他。段佐秋想试探陶岭冬,于是便让沈留容用点手段,所以才有了北城的事儿。“属实不能低估啊……”段佐秋当时对沈留容说道。沈留容还记得他眼中流露出的新奇,很纯粹,就像是刚得到玩具的小孩子,可事实上,段佐秋的确也是十分纯粹的人——纯粹的坏、纯粹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