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背部还是靠着冰冷的石砖,手指扣着砖缝,指甲缝里在发涨。唯独口鼻处少了那股焦灰味,吴闻才稍稍喘息过来。
“下雨了”吴闻脸上沁出些冷汗,他刚才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里黑压压的东西才散去,不一会儿意识就又回笼了。
“我问你在做什么。”先生看了眼因为雨幕显得朦胧的天。
“没什么。”吴闻收回脏污的手指,搭在腰上揉了揉,眼睛却望着“先生”,“我不该来,我要走了。”
“走?”“先生”表情看起来有点怪异,吴闻多看了几眼,才慢慢意识到,“先生”嘴角放平了,是一条线。
“我是不小心来的。”吴闻抬头望着天幕,身体的感随着黑沉沉的东西在一点一点散去。“况且,我是个外乡人。”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不敢说,也无处可说。这些话吴闻没说出来。
“外乡人。”“先生”细碎的咀嚼着这三个字,也不再看吴闻,垂着眼,暖融融的睫毛里就渗出黑。
“你很奇怪。”“先生”突然笑了下。
“”明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答,吴闻竟然觉得很有道理,这些天下去,他没有一刻是感到正常的。或许镇上的人们看他也是如此,那么不然就是他疯了,不然就是镇上的人都有问题。
“不过,不出月余盂兰盆会便要来了,我不希望出岔子,你不要再疯疯癫癫的不成体统。”
不出月余?吴闻瞳孔都缩了一下,方才“先生”才说,后天就是盂兰盆节
“是。”吴闻嗓子发紧。
“去罢。”
吴闻转了身绕了青石板墙过去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巨大的展台,什么都没有。
“先生。”吴闻顿了下脚步,背对着“先生”,“先生可还记得,我是怎么来的?”
“转过来。”“先生”柔柔的说道,嗓子里像包了团雾气,“你怎么进来的不重要,你既然进来了,便清楚,这里从来没有外乡人还能出去的道理。”
好狡猾的人。吴闻心想,可他背部只旋过了一点就僵在原地,先生瓷白的手已经紧贴在他的脸上了,垂下鸦羽似的睫毛遮住点眼底的悲悯和他贴的极近。
他因为“先生”突如其来的亲密耳根发烫,脸色却苍白,但他还是镇静的说道:“先生不要开玩笑,我就先走了。”
“先生”靠的过近,吴闻心里不舒服,甚至产生厌恶,几乎慌不择路的抬腿就走,吴闻不知道他曾经是否有觉得如此狼狈过,但这样的他真是难看。
似乎在雨里走了很久,吴闻才猛然清醒。shi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他举起手,身上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恤。先前由那个少年为他找来的靛蓝色长袍已经不再他的身上了。
他究竟在恼些什么!
吴闻手轻微的发起了抖,他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但事实是眼前的人突然集体消失,他身上衣服也莫名其妙换了一件。
他真的突然就到了二十几天前?从那场怪异的集会上?
摸了摸除了最初醒来,便毫无饥饿感的肚子。吴闻想到了那具腐败的尸体,一开始在井里他看不见的身体,以及无法死亡的自己。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吴闻慢慢坐在泥泞的地面上,附近安静的很,雨越下越大,早已驱赶走了人群。棉质的衣衫贴在肌体上,昭示着身体主人的强壮和活力。
吴闻有了一个猜想,确定现在就要实行。
举起手,瞅着手腕麦色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吴闻张开了嘴,吃出一口铁锈味,雨水稀释了流到外面的血水,还是红得扎眼的,像“先生”的衣服。吴闻嗤笑一声。
渐渐的,血不要钱的流了一地,吴闻呼吸已经粗重不堪,瞳孔涣散,心跳缓慢又声大如雷鼓,身体僵白,头昏沉得像烧到了五十度,眼睛也一片漆黑,他这是要死了?!
死?
死是不可能的,吴闻抿了抿嘴唇,有点兴奋。
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混混沉沉的遁入黑暗中的时候想着,再一睁眼的时候,天应该就不会下这瓢泼大雨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