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沉临洲虽是东方面孔,但五官生得立体,加上身形高挺,在白人里也十分受欢迎。他光坐在那里,就会有人主动来找他搭话。陌生或熟悉,他都并不热衷于社交,这更多的只是他为自己谋求利益的一种手段。无利可图时,他就会懒怠下来。那些面孔,白种人,黄种人,在他眼里变得千篇一律,像扑克牌面一样,是某种符号的象征。他意兴阑珊地靠着沙发,杯壁被冰块镇出水珠,刺着掌心。一个个英文词汇变成流水,从耳边淌过,只留下shi痕。他浅笑着应和,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你醉了吗?”对方试探地问。旁边的人说:“你不知道,沉的酒量很好,我们三个人都未必喝得过他。”“是吗?”刚才问话的人惊讶,又瞟沉临洲一眼,“一直听art提起沉,但这还是第一次见,我原本以为,他很难相处。”有人开玩笑:“难道你现在觉得,他很好相处了吗?还是说,你被他的皮相蛊惑了?你也没嗑药啊,怎么神志不清了?沉可是公认的难追,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女朋友。”“但纽约,哦不,美国,能有这么帅的中国男人,难追一点怎么了?只要他不属于男人。”她们笑开了。也许是因为elia提到池乔,在被低声议论的间隙,沉临洲思绪拐了个弯,自然而然绕到她身上。无法用什么具体的词或语句来形容定义这个女孩子。懂事,体贴,努力,聪慧……太笼统,概述她的一面都尤显不足,何况她某些时候,会从中跳脱出来,比如初次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他回国第二天,时差都没来得及调,钟子扬就说,要给他办一场生日宴。其实他的生日早过了,他们不过是找个由头凑在一起玩。宴会变成牌局,输赢都要吆喝,毕竟筹码开得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输个底儿掉。然而,“寿星公”沉临洲本人却不受待见。天生学数学的好脑子,记牌小菜一碟,比他们这种还在靠运气拼搏的高了不止一个level。嫌包厢吵得厉害,他出门抽烟。没想到看到池乔。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猛然与国内旧人重逢,会感到陌生、恍惚。而这个情绪,多数时候,针对的对象是她。大抵因为身边朋友早已步入成熟的阶段,而她还在成长。池乔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他人是在庆城的,其后再没见过她。算一算,也快一年了。短短一年里,她变化不小。比如,她学会化妆、穿搭了。从整日穿校服的女孩,蜕变为描唇扫眉的女人,她的人生是一本书,他像才刚刚开始翻到前言。未点燃的烟被折断抛丢,他走过去,“不是快期末了?”“看钟子扬哥哥发朋友圈,说给你办生日宴,我就回来了。”池乔送上一只纸袋,“迟到的生日礼物,虽然不很值钱,但是我赚的钱只能买这个了,你别嫌弃。”沉临洲已经过了对拆礼物感兴趣的年龄段,事实上,他小时候也不甚在意。所有东西太唾手可得,容易丧失对惊喜的期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缺少了一种喜悦。“不会,谢谢。”他接过,拎着,“你什么时候回江城?”池乔顿了下,说:“应该明天。”快期末了,她不能离校太久,而他每趟回国至多留半个月,等她考完,他八成已经走了。她订的是凌晨的航班,因为机票最便宜。所以她打算送完东西就去机场。但沉临洲无从得知她的思量。
“要进去一起吗?有几个你见过。”她想了想,说:“好。”“哟,月桥妹妹,好久不见。”池乔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一一打招呼。她上高中后长了两厘米,身上也养出了点rou,但四肢还是纤细,就脸明显圆了点,笑起来很甜。钟子扬瞟沉临洲手里的袋子,“给沉少爷的礼物?可以看看不?”她点头。沉临洲拆开,是一只蓝银配色的打火机。这个系列的开盖合盖的金属声很清脆,电影里常用来做道具——准确点说。“都彭朗声的呀,一万小几呢,妹妹对你这么大方,也不见你送人家什么。”池乔说:“没有呀,临洲哥哥对我很好的。”钟子扬还是有茬可找:“你看,她还帮你说话,又有个妹妹被你骗得晕头转向了。”沉临洲轻蹙眉,“别乱说。”他很排斥别人开他们的玩笑,尤其是涉及两性关系。在旁人看来,这是维护她,但她觉得,是他不愿意和她有这方面的牵扯。估计他还觉得她是小孩。她笑了笑,没作声。现如今池乔早已成年,可以饮酒了,钟子扬便请她喝特调鸡尾酒。点了好几杯,花花绿绿的,供她挑。池乔不知道酒的威力,也不知道自己的底,尝着尝着,一不留神就喝上头了。他们订的是综合性的包厢,很大,可以打牌,打台球,唱k。她戳屏幕,戳戳戳,点了首《饿狼传说》。池乔抱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吆喝道:“everybody,把你们的手给我!”不待回应,她兀自打着拍子,一面唱,一面踱起步来。仿佛在开个人演唱会。她的嗓音太柔,不适合摇滚乐,可她“嗷呜”一声模仿狼嚎,像只刚出生的小狼崽。特别……萌。钟子扬笑得不行,海豹式地鼓掌,“原来月桥妹妹喝多了这么可爱啊。”沉临洲睨他一眼,“你好意思说。”“又不是我灌她酒,来都来了,尝尝嘛,哪知道妹妹酒量这么差。”池乔唱得口渴,又端起酒杯,想用来解渴。被人拦住。她抬头,朝他咧开嘴角笑着,“临洲哥哥,你要和我干一杯吗?”唇是艳色的,杏眼微弯,瞳仁里倒映着细碎的,流动着的光点。无端的,令人想到一副画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