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闭着眼，不置一言。
魔族鲜少有长得像个“人”的，面前这位虽有人的外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很好的皮相，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非人之处。
玉青狐走到竹屋前，没有看见蜡烛燃烧晕出来的暖光时，心中隐隐有打退堂鼓的想法。
玉青狐静了一下，又问：“你认识这个叫‘商琢’的么？”
不论这位“琢玉仙人”是不是“商琢”，最后会不会和他在比武台上竞争魁首，他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若能说上几句好的，哄得我开心了，我或许还能带你出去开开世面。”玉青狐等了几秒，见对方把眼睛都合上了，勃然大怒：“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就让我来教教你这山林野人修仙界的规矩。”
就那人一副晚生样，除了端的清高架子，哪哪都不像是个大宗长老！
这在玉青狐看来便是默认了，愈发得寸进尺：“你这竹屋简陋，环境偏僻，怕是不太得宠吧？那女弟子许诺你什么，把你藏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天可怜见，玉青狐怎么也猜不到周围的异样是魔族造成的。
对方话还没说，先揖了一礼：“师叔恕罪！近期不知为何，山外阵法常有魔气流溢，多处受损，这才让外人惊扰了您修行，弟子已派人全力修补法阵。”
开门的是一名穿着天衍宗弟子服的弟子。他气喘吁吁，显然是着急赶过来的。
玉青狐听见一个“琢”字回过神，忽然问：“初试还有轮空的?直接进二轮?”
但他硬是压下心底的不安，推开了那道薄薄的木门。
玉青狐本就是心胸狭隘之辈，对方的无视、可能的欺骗，都让他如鲠在喉。
弟子恭恭敬敬地回答：“正是我宗的琢玉仙人。”
管他实力好坏身份真假，他今晚再上山，寻个切磋的由头，一试便知。
天衍宗弟子带完路就要离开。
玉青狐被对方的目光洞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双手紧紧握住对方掐在他脖颈上
夜间已无鸟兽虫鸣，唯有层层叠叠的竹子随风而动，落下满地凌乱的影子。
玉青狐方准备动手，竹屋的木门就被推开了。
“……魔、魔族！”玉青狐惊呼出声，手刚握住佩剑的剑柄，就被屋内人掐着脖子压倒在地。
……甚至很可能是最后夺冠者。小师妹偷偷觑了一眼玉青狐越来越臭的脸，默默把后面这句话吞了下去。
“本轮比试，轮空者：天门宗云晓、澜青宗郝燃……天衍宗商琢！”主持比试的长老先是宣读了一串人名。
再说，能在天衍宗辈分这么高的，哪一位不是鹤发童颜的白眉老人，哪一位不是长髯垂胸的儒雅尊者？
夜晚的后山比之白日多了几分阴森。
小师妹尴尬地回答：“玉师兄，这我也不知道。但这人能免试进决赛，实力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啊?”他一旁坐着的小师妹反应过来，回答：“是有部分参赛者可以免初试直接参加决赛，大宗门里都会有一两个名额。”
眼前的魔族不仅是“漏网之鱼”，而且看上去还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一直到了第二天初试场上，玉青狐都有些心不在焉。
“果然没看错，你这修为平平，浑身上下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倒是一张脸长得还可以——”玉青狐好一番凭头点足，莫了，还来了句总结：“怕是某位天衍宗女弟子藏在后山的相好吧?”
他回去后越想越奇怪，越想越诡异，甚至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假冒的天衍宗弟子，就为了做一场戏送他下山。
青年冷着一张脸，但没有动作。
玉青狐被对方一口一个“师叔”、“魔气”和“禁地”给慑住了，没有作妖，莫名其妙上了山，最后又莫名其妙下了山。
爱听。他直接把门一关，笑吟吟走入里屋，“你什么身份，也敢拒绝我?”
玉青狐仍是不敢相信。破虚之下，哪有人敢称仙人。他不过是金丹中期，对方修为比他还低，竟被人称作仙人?
天衍宗弟子见状，连忙对玉青狐道：“这位客人，此山乃我宗禁地，还请您随我下山。”
踱步上山，周围环境愈是凄清诡异。温度一降再降，超过凉爽这个度，就令人感到有些阴冷了。
“你认识此地的主人?”对方的脸庞即便在昏暗的光景里仍是如月似的莹白。他的一双黑眸如漆似洞，好像能透过皮相直接触摸到白骨。
玉青狐回过神连忙叫住对方：“方才那个，是你们天衍宗的师叔?”
门一打开，浓郁的魔气就像被打破了水缸的水，涌泄而出。
魔族销声匿迹千万年，即便是身为修道者的他见过的也不多。人间但凡出现什么小魔小妖作祟，早就被修士抓起来了。
过于白皙的皮肤，漆黑的瞳仁，鲜红色的唇瓣……再加上藐视苍生、无心于万物的漠然神色。
“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