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丑陋的手变得那样大,就像从来没有离开,穿透过记忆又一次死死抓住他。
“我在,”江颂应了声,觉得全身都灼似的疼,被传回来时差点全身散开,却发现跌坐在地的人,急忙强撑着身体去抱。
———
他下意识地寻觅平时最依赖的大人,却发现他们的面孔变得那样扭曲陌生。
“江颂…江颂…”许祈痴痴看着他,泪已经蓄满整个眼眶,他甚至等不及江颂回应就吻了上去,用力得像在撕咬。
凌决的凡体肉身是受不住地府
“啊!你这个狗崽子!敢咬老子!”恶魔一般的声音被甩在后面。
江颂抱着他一起躺下了,另一只空着的手尝试画纸鹤还是没能送出去,想到房里的阵法和刚刚阎王给他留的信息,他目光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回忆,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仇恨与冷漠化作万千柔情,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不容拒绝的冒犯的手,体温透过衣物传来带来的却是无尽的恶寒。反抗的声音被捂住,但无尽的力气却突然从体内升起。
江颂把人从冰凉的地上抱起来放回卧室的床上,顾及情绪不再多问,一下一下低声哄着人入睡。
江颂一直没睡守着人,看见许祈眉头紧皱一头冷汗的样子就猜了个大概,但是他现在太虚弱根本没法入梦,苦恼地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安抚地拍着。
江颂看着自己的肉体逐渐透明,到恢复成魂的样子,虚弱使得周遭一切事物都模糊起来。
许祈在沙发上实在坐不住,想开门去敲对门时却发现门怎么也拉不开,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要打给谁,跟江颂的联系一开始就是他突然的出现,他这一离开,所有的一切联系都被无情的刀刃切段。
长久的站立带来的肌肉酸痛让他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冷暗的泛着霉味的禁闭室。
“……江颂。”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他愣愣地看着已经半透明还勉力维持人形的魂。
肥头大耳的脸忽远忽近,在记忆里模糊扭曲。
江颂微微拉开距离,轻轻捏住许祈的后颈,手抚过他因为激烈亲吻而泛红的唇,给人擦了泪,柔声问,“我在,怎么了?”
你怎么又撒谎!去罚站!今晚不许吃饭!
许祈夜里做了很多噩梦,童年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又像碎掉的玻璃一样扎过来,留下许许多多细碎的伤口,血口凝了又破开,细密的疼。
许祈不知道自己站着浸在回忆里多久,如坠冰窖,冷得他手脚发麻。
撒谎成性的坏小孩,所有人都站在对面指责他。
这样下去不行,他看着许祈的睡颜想了想,念了个诀印在许祈眉心,看人沉沉睡去才慢慢起身。
他无声低骂了一句,神经质一般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有点生锈的门。
房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空旷寂静,连鬼都能接受的他无端害怕起来。他跌坐在地,腿软得站不起来,只狼狈地往墙边靠,想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风卷残云,只余一片狼藉。
动起来,隐隐有些不受控。
阎罗挥手破了江颂脚下的阵将他虚弱的魂传回许祈那,怒极看向一旁一脸兴奋的凌决,粗鲁地挟他进了刚开的鬼门关,又是一阵狂风,刚刚赶来吃瓜的黑白无常也跟着被刮回地府。
逃跑和反抗,都在稚嫩下瓦解,侵犯却如树苗茁壮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在回忆里留下大片无法避开的阴影。
缠绵的吻在泪水滑落那一下,江颂尝到了无尽的苦涩和悲伤。
屋里起风了,被刮得乱飞的器具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凭空出现的阎罗一身黑衣,高挑性感,三千青丝高高系起,显出那张艳丽动人的脸,只是周遭的煞气冲得气波荡漾。
江颂回应着他的吻,安抚的手没有停下来,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无尽的柔情。
许祈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用力到手指发白也不敢放开,“你…你不能不要我!”他被绝望包围,整个人散发出濒死的绝望,“我不愿意的,但是他力气好大,所有人都怪我,为什么怪我……”
挪动的过程那样漫长,他被地板冰得颤抖不止,几乎看不清周遭事物。
跑,跑远点!离开这!小小的身躯撞开门,一刻不敢多停。
真冷啊,跟在阳间要死的那会一样。江颂跟还在家里等自己的许祈道了歉,想着要怎么样跟孟婆求情下一次才能再见到许祈,突然想到自己是魂飞魄散,连那个爱给人灌汤的慈祥奶奶都看不到。
许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他的袖口,哪怕已经睡着力气还是大得没法忽视。
短短十几秒像过了一个世纪,终点却不是冰冷坚硬的墙,他被搂入了一个微凉的熟悉怀抱。
他尽了全力把人彻底搂进怀里直到再无间隙,低声哄道,“别怕,别怕,我在这。”
你在说什么,梁副院长才刚刚调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小孩不可以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