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聊天的时候,她就会说起自己的家乡,主要是铺陈家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比方说赣州的鱼饼啦,赣州的芋头啦,赣州的酿豆腐啦,还有赣州的橙子,那叫一个津津乐道,回味无穷,显得她对于家乡的怀念,主要就是附着在食物上,一瞬间练彩师居然感到,邹嬢嬢好像漂洋在外的华侨。
今天终于又听到了她的抒发,情感都寄托在石鸡上,山间溪流间石头缝里生长的四脚鸡。
于是练彩师便也知道了,自己在河边钓到的是石鸡,味道确实不错,那一回钓来两只石鸡,回到屋子里硬着头皮清理了内脏,也顾不得去除头和脚爪,连皮都没有剥,直接用一团黄泥将两只田鸡都包裹了,往火里一丢,就烤了起来,这个就是最原生态的“叫花田鸡”。
想一想练彩师也觉得有些可惜,自己空有这一堆的灶灰,然而一直都没有吃到过叫花鸡。
叫花鸡是一种很有传奇性的食物,野外就地制作的美食,不过城市生活是很难尝到这种食物的,练彩师穿越前虽然很少做饭,不过想也知道,厨房里除了燃气灶,就是电子炊具,都不太适合制作这种食物,倒也是可以将黄泥包鸡放进电烤箱,不过总觉得场景有点滑稽,这荒野风走得太生硬了,叫花鸡还是用篝火比较好,用电烤箱,原本粗犷的风格一下子便变精致了,不伦不类,就好像城市小资的野外拓展,总带了一种游戏的气息。
练彩师的这一个遗憾,到她穿越之后终于有了条件来实现,四面石台板中间的这个室内小天井,专门就是用来点燃篝火,还有厚厚的一层柴灰,厨房条件足够支持她做叫花鸡,然而却局限在了食材上,只有篝火没有鸡,林子里确实飞跑着野鸡,可惜捉不到,练彩师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抓野鸡,也不想额外花钱去买鸡,因此开启空间这么久,练彩师都没有吃到叫花鸡。
不过好在今天终于吃到了“叫花田鸡”,为此练彩师特意到菜圃里去挖了黄土,加水抟成泥,然后把青蛙封在里面,丢进火堆里就开始烧,一直烧了半个多小时,估计差不多了,练彩师便用一个长长的铁钩,把泥团从火堆里拨出来,用钩尖往上面使劲一敲,干硬的泥壳脱落,露出里面已经烤熟的田鸡。
练彩师抓起一只田鸡,便咬了一口,真香,肉果然嫩得很,比自己从前吃过的牛蛙还要鲜美,而且练彩师意外地发现,就连皮也很好吃。
穿越前菜场里有卖牛蛙,母亲喜欢吃牛蛙,时常就会买,拿回来爆炒,当然都是剥了皮的,否则看起来比较的没有食欲,不过剥皮这种事都是商贩干的,不需要顾客自己动手;穿越之后,环境变化非常大,练彩师一度过得非常辛苦,只是在食材料理上,像是青蛙剥皮这种事,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能适应,方才强忍着头皮发麻,将青蛙的内脏清理掉,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展,算是“挑战自我”了。
从那以后,练彩师便决定,空间中的肉食增添了一种——青蛙,一直吃河蚌,实在有些腻了,河蚌虽然好吃,然而总是只吃一种也有些枯燥。
练彩师在这里和邹嬢嬢心有灵犀,都在品味石鸡,lockhart可是一时没办法接受,委婉地说:“还是你们吃吧。”
自己就不吃了。
之后见旁边没有别人,lockhart便对练彩师用英文说了一句:“中国人真是什么都吃。”
练彩师咯咯地乐:“医生,其实味道不错,我也吃过的,原味烤田鸡,烤熟之后另外放盐。”
lockhart医生啊,和自己说话确实是没有国别隔阂,方才他那一句话,就有一点忘记了自己也是中国人,练彩师也觉得许多时候与lockhart、bertha她们交流,与和中国人说话相比,在某种角度更加自由,没有那么多拘束。
练彩师在穿越前并不是一个很西化的人,虽然为了考研,倒是把英语学得不错,然而她来到这个时代,发现与西方人交往,比较少思想障碍,练彩师头脑里当然仍是有许多东方的内容,然而她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许多观念是很新颖的,而这个时候的西洋人在一些方面,反而显得陈旧,所以医院里的英国医生护士与练彩师交往,时常就忘记了她是中国人。
这个时候她给乌映璇写信,就细细地写了一番石鸡料理,又议论了两句时局,与洋人总算是议和了,之前真是让人担心,从咸丰六年开始折腾,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就为了这事,练彩师在医院里和同事们说话,彼此都有点讪讪的,尽力不提到广东,到后来天津北京也不能说了,一说就免不了要想起大沽口。
乌映璇虽然是身在乱世天堂的苏州,然而也忧虑国家,上一封信中说道:“洋人那边一直不肯善罢甘休,欺人太甚,定的那个约,比《澶渊之盟》可凶悍许多,还不知是否就此买来太平,想一想便心里痛,只是恼不得强不过人家,纵然再有志气,时势如此也是徒然奈何,这便是人再强也强不过命,让人不由得伤感。长毛又闹腾得厉害,可真的是,‘一辈新人换旧人’,杨秀清萧朝贵那一班人是没了,又有了李秀成陈玉成,本来以为南京那一场相杀,长毛也就完了,却竟然又缓过这